他不敢再动,担心地看向星河,见她只是颤了颤长睫,并未醒来。
李绝把被子给星河盖了盖,用了点巧劲儿,轻轻一跃,双足落地。
稍微将衣衫整理了一番,李绝悄无声息地他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院中,墙头,远处的层峦,都是白皑皑的。
院中的雪更是平整的像是被什么抹过似的,这一夜堆积,只怕要没过脚踝了。
可就在李绝眼前,一个青衣蒙面人低着头,悄悄地跟他说了几句话。
李绝的眼神微变,回头看看星河仍是未醒,便道:“在此看着。”
说罢,双臂一振,如同雪上松鹤般,极快地掠出了院子。
李绝往后面的禅房而去。
院门是开着的,却无人,李绝把门一推,迈步进入。
没有被踩过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李绝缓缓走上台阶,正欲去开屋门,房门却自己被打开了。
站在他眼前的,竟是庾凤臣。
看得出庾约一宿没睡,脸上透着一种熬过夜的微青。
两个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四目相对,庾约面无表情地:“成王殿下。”
李绝扬眉:“庾军司。”
两人的声音并不高,屋内却仿佛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像是清梦,又像是丫鬟。
庾约眯了眯眼睛,迈步走出。
踏着雪,两个人在禅房的院墙外站住,庾约负手,将李绝从头到脚扫量了一遍:“殿下是特意来找我的?”
李绝双手抱臂,说道:“听闻庾军司一夜没睡,是为什么?”
庾约的唇角一抽:“这个属于明知故问吧。”
李绝却笑了笑:“这样的话,庾凤臣,你该知道昨晚上我跟她在一起吧。”
庾约扭头,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李绝,语气很淡地:“成王殿下,您现在至少也算是‘君’了,干这样的事儿,您仿佛觉着很体面?”
“不瞒你说,我是觉着很体面,”李绝毫不讳言:“至于你觉着体不体面,就跟我无关了。”
庾约哈地一笑:“我有一件事不解,你干这种事儿,是在皇上的默许中吗?”
李绝断然道:“我想做就做,不需要任何人的默许。”
庾约哂笑:“这就是说皇上没答应让你……公然地来君占臣妻吧。”
“皇上答不答应,或者任何人答不答应,都不重要,”李绝盯着庾约,字字清晰地:“庾凤臣,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吗?”
“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来的吗?或者,是为羞辱我。”庾约淡淡地。
李绝啧啧道:“那你把我想的太肤浅了,我也没什么可耀武扬威的,我只是知道你在等她,所以想来告诉你,事是我干的,你不要为难她。”
庾凤臣揶揄:“真真体贴啊,成王殿下,但凡是个女子,只怕都会被你的深情厚意感动了吧。”
李绝哼了声:“你不用连嘲带讽,咱们之间心照不宣,当初我离开京城,姐姐走投无路,你叫她嫁给你……若说你庾凤臣是善心大发,我是绝不会相信的,但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小人行径趁人之危,你毕竟救了她……”
庾约眉头微蹙:“你想说什么?”
“她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偷了去,终究是要还给我的!”李绝盯着庾约:“我想说的是,只要你答应立刻放了她,你可以写一封休书给她,或者跟她和离。看在你救过她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对于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庾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哦……是她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她不知道,”李绝并没有看出庾约是在套自己的话,“这是我的意思。”
庾约挑了挑眉。
他听李绝说什么和离休书,还以为是星河告诉了他她的打算。
听了李绝的回答才知道是李绝自己想到的。
只是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
“原来如此,”庾约琢磨着:“可是我不明白,殿下指的是……过去的什么事,竟需要你既往不咎?”
李绝冷笑:“李振峘州的事,你不会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吧?”
“过不过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庾约仿佛无所谓的。
李绝沉声道:“庾凤臣,你真以为你清清白白?别玩火,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庾约露出几分冷笑来:“成王殿下,你恨不得杀了我,现在却要给我一个机会?你要是真觉着我跟燕王不清不楚,倘若查证属实,把我正法就是了。到那时候,什么休书和离的都不必了,不是吗?”
他青玉似的脸色在雪光的映衬下,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寒意。
李绝道:“庾凤臣,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庾约凝眉深思,顷刻叹息:“唉,这几天,有人说我‘佳偶不成成怨偶’,也有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又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竟好似全天下都在跟我作对……哈哈……”他突然笑了数声,有几分不羁地:“我倒是想看看,最终究竟会怎么样,到底是如你们所说呢?还是如我所愿。”
李绝观其行听其言,知道自己跟庾约是谈不拢的。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李绝的眼中也透出了冰雪般的冷意:“那你好自为之,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