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很想再捶他几下,但又有什么用,只能好言好语地求:“小绝,别太任性了,我得回去……”
“不行!”这次李绝回答的又干脆又坚决:“这两年多你都在他们身边,难道还不够?有一天陪过我吗?”
星河觉着他的歪理说的真是令人无法怎样。
她是庾约的夫人,又不是他的,为什么要陪他?
星河很有分寸地没有把这句说出来,李绝却仿佛听见了她心里嘀咕的话,冷道:“你嫁给他,就嫁鸡随鸡的成了他的人,所以只能陪着他们是不是?”
星河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他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绝哼道:“我绝不允许庾凤臣再碰你一根手指头!你若不离开他,我就再杀他一次,下回他就没这么好运了!”
星河见这话说不通,便不再开口。
李绝垂眸:“怎么不说话了?”
星河默默道:“你都打算好了,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吗。”
前方的路有些崎岖,马儿走的很慢,李绝打量了片刻:“你不说我也知道,又要教训我说这不行那不行,我忍了这么久,还不够?”
星河定了定神,话锋一转:“小绝……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宫里?”
李绝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星河道:“我只是想着,孝安太子对你很好,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
李绝闻言,却也触动心里一点隐痛,便不再说话,只是把马儿停下。
他单臂抱着行礼,翻身落地。
星河低呼了声,人却仍是稳稳地给他抱着,甚至他双足落地,竟悄而无声。
虽然怀中抱着个人,却仍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星河知道他武功高,可直到这会儿才又发现,李绝所能的,远超乎她的想象,毕竟她完全不懂那些。
可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她的双腿又酸又痒,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难受的很。
李绝看她皱着眉:“怎么了?”又看星河俯身撑着腿,他便明白:“腿麻了?”
于是把她抱起来,走到路边,抬起衣袖,将一块青石拂了拂,把星河安置在上头:“别动。”
李绝半跪下去,小心地脱了她的鞋子,给她轻轻地揉捏。
星河忍着那不适的滋味,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模样,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挑,这张脸庞,明明是极熟悉的了,可此刻在闪烁的光影里,又仿佛很陌生。
其实先前李绝的那句话虽然似无理取闹,细想却也有些道理:他们相识了这么几年,偏偏阴差阳错地隔开了,整整两年不见,他长高了,气质变化,性情似乎也……
李绝轻轻捏着她的脚,望着上头的雪白罗袜,想给她扯去,又有点不太敢。
过了会儿,突然道:“姐姐还记得那回,因为你跪了祠堂,我也是这么给你揉腿来的?”
星河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劝他,让他消气,好生带自己回去。
突然听了这句,方才想好的那些话突然给惊飞的雀鸟似的,刷地不见了踪影。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因为皇后当时想选她做惠王侧妃,她察觉庾清梦的好意、故意自污,因此惹怒了老太太,罚她跟平儿跪了祠堂,当天晚上,李绝便偷偷地跑了去。
除了这个,跟他的那些点点滴滴,她倒是想忘记,可偏忘不了。
把头转开,星河道:“又提这个做什么。”
李绝慢慢地把那堆叠的袜子往下撤了撤:“我只是想起来,当时我是这么……亲姐姐的。”他眼睛看着星河,慢慢俯首,竟在她细白秀气的脚踝处轻轻地吻落。
“小绝!”星河慌神,把腿一缩。
李绝抬眸望着她,笑:“其实我当时……想亲的不止是这里。姐姐想知道吗?”
星河竟微微地把身子往后一仰,想离他远点儿:“我、不想知道。”
李绝嗤地一笑,却没逼她,只慢条斯理地把那袜子给她整理妥当,将裙摆放下:“姐姐自然会知道。”
这会儿也不知在哪里,山风过处,黄叶发出萧萧瑟瑟的响声,嘚嘚哒哒,是轻微的马蹄声。
星河正不知所措,闻声转头,却见那匹马儿自顾自摇着尾巴,拖着缰绳,正悠闲自在地在吃草,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
她忙道:“你怎么没有拴马,别让它跑了。”
李绝正在给她穿绣花鞋,轻轻抚着那被缎子包裹的脚儿,心里想到杜牧的两句诗——“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便是形容美人的脚又小巧又如玉笋般奇美。
他暗中比量了一下,果然,比他的手还要小许多,古代有赵飞燕做掌上舞,假如星河会跳舞,恐怕便是这般吧。
李绝心不在焉,随口说道:“不打紧,不用管。让它自己跑去吧。”
星河想的却是另一件:“马儿跑了,怎么回去?”
李绝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眼神一下子冷峭了几分:“你还惦记着回庾凤臣身边去?”
他说了这句,便站起身来,转身似乎要走开的样子,回头看星河还怔怔地坐在石头上,他便皱了皱眉,背对着她矮身蹲下:“上来。”
李绝背着星河,沿路往前。
星河已经看了出来,这路越走越陡,马儿显然上不来的,怪不得他要弃马步行。
而且两边的树木林立,如同进了山中,星河心里忐忑,留神打量,却发现红叶渐多,竟是枫树。
她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要去青叶观?”可是路好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