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三刻钟,只听到夜影里是急促的脚步声,灯笼在前摇晃,映出几道影子。
平儿定睛看去,望见其中一个正是甘泉,他手中撑着一把伞,而伞下的人,正是庾约。
最重要的是,庾约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人!
平儿惊叫了声,扑了上去。
庾约把星河送到了马车内,他的脸色如同外间的夜雨,淡淡冷冷,有一点不露痕迹的透心凉意。
他只淡淡吩咐:“给她收拾妥当。”然后便下了车。
平儿这才发现星河身上裹着的,是庾约先前身上的一件披风。
将到青叶观,星河才缓缓醒来。
她没有跟平儿说一句话,其实也不用说,因为平儿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怕回头给人看出来而强忍着,平儿的眼睛早就哭肿了。
平儿只说了一句:“是那小道士吗?”
星河的唇角牵了牵,像是回答。
平儿又是惊心,又是愤恨,又有点无法言喻的悲凉。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尽忠职守地为星河收拾,打掩护。
直到回了府里安顿下来,星河才简略地跟她说起,李绝因为救靖边侯而受了重伤,李栎叶等人要将他带回信王府。
末了,星河的目光略略恍惚地望着平儿:“如今、什么也不用想了,反正……我是他的人了。”
平儿只觉着刺心之极。
她想骂李绝,但听闻他受了重伤,却也不好再咒他。
想怪星河,可也知道星河心里亦不好过,何必再雪上加霜。
国公府来求娶,星河并没有很慌张失措。
她的心意很坚决,既然认定了李绝,就不把其他之事放在心上,而只是一门心思的去想着解决。
星河果然也做到了,靖边侯居然听从了她的恳求。
对平儿来说,自己也只有顺其自然,听从星河的主张。
她原本是个最有主意的丫头,如今她所有的主意都像是枯死的草。没了生机。
只能随着星河而已。
如今平儿所愿的,只有李绝快些安安稳稳地回来!千万别辜负了星河一片真心!
星河是想等下去的,哪怕是一辈子。
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她能等,老天却并没有给她安静等候的机会。
侯府内宅。
平儿脚步匆匆向内,回到院中,小丫头们都没在廊下,内外安安静静的。
翠菊在外间,看她回来便道:“姑娘睡着呢。”
里屋星河听见动静,早翻身慢慢坐起。
平儿急忙上前扶住,看了眼外头,问道:“姑娘觉着怎么样?”
“没什么,别只管问,”星河有些闷地应了声,握着她的手:“有消息没有?”
在回来的路上,平儿实在没忍住哭了一场,虽然及时收住,但眼睛的湿润却一时是消不了的。
她却记得甘泉的叮嘱,当下恨恨地:“那个人,狡猾的很,像是知道我是故意去跟他打听消息的,只说盛州军跟辽人打了一仗,其他的竟一问摇头三不知,真是白找他一场,气得我……”说着便抬手擦了擦眼角,仿佛愤愤之态。
星河也已经看出平儿的眼睛异样,心里正不安,突然听平儿责怪甘泉,才知道原来她是被甘泉恼到了。
当下一颗心放安,反而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甘管事,他若是个简单容易哄骗的,又岂能是庾叔叔身边的得力之人?”
平儿顺势嘟了嘟嘴:“我就是不服,还搭上我一块手帕子,早知道就不费工夫绣的那么好了。”
星河看看她头顶的发钗,取笑:“罢了,怎么说是白搭上,人家不也给过你东西?”
平儿会意,抬手把发钗摸下来扔在床边,嫌弃地:“要不是今儿想让他告诉我实话,又何必戴这个。”
她明明舍不得,要不然就直接扔在地上了,又怎会只扔在床边,不过做做样子。
“你……”星河忍不住笑:“好啊,美人计没有用成,就恼羞成怒了?”
平儿好久不曾见她这般笑了,透出几分真正的开心似的,一时眼睛里又潮润起来。
她没法儿把自己的情绪理的天衣无缝,就只仍嘟囔着嘴道:“是,我就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姑娘你就笑吧。我以后再也不见那个甘胖子了!”
星河越发笑了起来,乐不可支:“你说什么?甘管事哪里就胖了?你这丫头越发不知规矩了。”
平心而论,甘泉不过是体态魁梧些,人体面些而已,养尊处优的富态,哪里就称得上胖?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虽然跟庾凤臣之清雅素约相比,不免就显得有一点点“胖”。
平儿哼道:“我只在姑娘跟前这般,在外头是极小心的。”
星河吁了口气:“这就好。”她却又慢慢地敛了笑,“你说,甘管事是故意不告诉你,还是说他……也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