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毫无动静,过了会儿,才听见星河仿佛是无奈地长叹了声。
赤松伯疑惑地靠近些向内看,想要瞧瞧她到底是怎么喂药喂吃的,自己也可以学学,以后就用不着这小丫头了。
不料,当看清里间的情形之时,赤松伯猛地震动。
很快地,老道士转开头去,喃喃道:“这臭小子倒是会……哼,这个法子我可学不了!”
甩着大袖,他往前方走去,才出院子,就见李栎叶迎面走来:“怎么样?”
赤松伯道:“那小子能喝药了,饭……估计也能吃了。”
李栎叶的眼睛瞪圆:“那容星河这么有法子?怎么弄的?”
赤松伯白眼看天:“小姑娘嘛,手段自然多得是。”
李栎叶笑问:“到底什么手段,怎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能比您老人家厉害?”
赤松伯浓眉紧锁,终于哼道:“当然比我厉害,我总不能跟那浑小子亲嘴儿去!”
李栎叶目瞪口呆,同赤松伯交流了一会儿眼神,哈哈笑了起来:“瞧不出啊,那么大家闺秀似的一个乖女娃儿,还能干出这种事?难道是真怕您老人家的威胁?”
赤松伯嘀咕了几句:“谁知道……对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李栎叶敛了笑:“往前方各处关卡上的守卫突然多了好些,探马打听着,好像是庾凤臣从中作梗。”
“他想干什么?这个跟他没关系吧?”赤松伯将双手揣了起来,拧眉道:“你不是说,皇帝也默许了吗?”
李栎叶的柳眉皱蹙:“是啊,皇帝确实是松了口风,好像是因为母妃那‘礼物’的缘故。”
赤松伯眼神微动:“王妃给皇上的到底是什么,郡主你真不知道?”
郡主低低地笑了笑:“母妃只交代我如何行事而已,我可不敢擅自窥测。不过看皇上的反应,想来不是什么……易得的东西。”
当时李栎叶离开信王府的时候,信王妃交代她,进京面圣,先试探皇帝的口风,把信王府的为难之处都告诉他。
假如皇帝能痛快地答应让李绝回来,就不必拿出那个“礼物”,但如果皇帝的态度鲜明不肯放人,那就将“礼物”呈上。
其实信王妃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料定,皇帝不会轻易放人的。
赤松伯没有再问,只道:“不要大意,皇帝对这小子很是另眼相看,也许是他改变主意了呢?毕竟庾约可不是个会轻举妄动的人,他又精明的很,难道不晓得皇帝的意思是放人?他怎么敢跟皇帝对着干?”
李栎叶喃喃:“如果真的是皇帝改了主意,那就有点棘手。”又发狠道:“不过,只要铖御无碍,就算一路过关斩将,我也要带他回信王府。”
赤松伯哼道:“只要那小丫头在,这小子应该会无碍的。”
李栎叶听了这句,猛然一惊:“赤松伯,你说庾约拦路,会不会是跟你带回来的容三姑娘有关?”
赤松伯微怔,思忖了会儿:“我是从青叶观把那小姑娘带出来的,当时她确实跟国公府的庾清梦在一起,我跟庾凤臣之间是前后脚。”
说到这里他有点得意:“可见是老天让这小子不至于绝命在此,不然我若迟了一步,庾凤臣就到了,那再带人出来可就难了。”
李栎叶谨慎地问:“若凤臣叔叔真是为了容星河来的……你觉着,是因为看在她跟庾清梦的交情上吗?”
“我不知道这些事,”赤松伯回答的很直白:“我只知道,就算皇帝默许,但庾凤臣要拦的话,咱们可没这么容易过关,除非拼个鱼死网破。”
李栎叶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跟……咳,不想在天子脚下把事情闹大。横竖我已经做了安排,他一时半晌追不到这里来,就让铖御多养一天再说吧。”
天很快黑了。
晚上,突然响起雷声。不多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然后外头刷拉拉地激烈响动,竟是下起雨来。
中间,星河又喂了李绝好几次的汤药跟粥饭,原先他一口不沾的东西,现在仿佛成了甘露琼浆,每当她送过来,都如同那池子里的锦鲤似的,拼命张开口地等着吃。
星河的舌头颇为麻木,不知是给苦药给麻的,还是被他拼命吸吮所致。
唇也有几处被磨破了皮儿,丝丝地有些疼。
对她而言,这是喂药,喂饭,但对李绝而言,却自然是另一重意思。
星河自打能动后,不是在床边坐着,就是在桌旁伏着。并不就去榻上。
她却没有跟赤松伯要求去别的房间,因为知道那老道士不会答应。
此刻,风吹着雨,拍打窗户,星河觉着身上不由有些冷起来。
正抚着肩头,一道雪亮的电光掠过,窗户上突然出现个女子的纤细身影,鬼魅一般。
星河一眼看到,吓得惊呼了声,来不及细想,她站起身,踉跄地倒退到床边。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李绝的手,好像此刻不能动的他,会随时站起来保护自己一样。
或者她并没有指望李绝起身,而只是握着他的手,就会觉着心安些。
房门给推开了,摇曳的烛影里,出现的正是那日在京郊拦路的李栎叶。
星河惊魂未定,见是郡主,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栎叶目光转动,望见了星河握住李绝的小手。
她笑了笑。
星河察觉,忙要松开。不料竟放不下,原来不知何时,李绝竟将她的手紧紧地反握住了。
她略觉窘迫,李栎叶却不以为然,先看了看李绝的脸色,满意地:“果然比先前好多了啊,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是个情种,有人疼就好的快了。”
星河的脸上有些热,不能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