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告诉她了?”
惠王有些忐忑:“儿臣……并没告诉母后。”
皇帝顿了顿:“为何?”
惠王有点不安,却还是坦诚道:“回父皇,三弟弟好像并不很想人知道他的身份,母后没有疑心别的,所以儿臣也没特意告知。”
皇帝轻轻笑了声:“你做的很好。”
惠王本来以为皇帝会训斥,没想到竟是这句,当下放心。
“信王一直久居关外,若是给人知道王子进京,恐怕会有不必要的波澜,”皇帝淡淡地,仿佛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李绝最近在做什么?”
惠王道:“回父皇,三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些急躁,儿臣不敢叫他去干要紧大事,零零散散派他些小差事,他倒都做的很好。”
皇帝手中握的朱笔一停,抬眸看向惠王,眸色讳莫如深的就像是山林里的老虎,叫人看不出什么内详。
惠王很怕给皇帝这般盯着,哪怕对方是他的父皇。
“玉不琢不成器,他的自身性情是一方面,但他从小流落在外,恐怕所学所知也是有限……”皇帝琢磨着,徐徐道:“你去挑几个翰林学士,从明儿起教他读些书,知道点道理,自然可以收敛脾气。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如果成了个不学无术的莽夫,日后给人知道,就贻笑大方了。”
惠王甚是意外,但又略觉欢喜。
皇帝如此,自然是看重李绝,可见上次击鞠赛,皇帝并没有真的动怒。
他本来想禀告皇帝,李绝虽然从小出家,不过读的书倒是不少,也算不上什么不学无术之类。
可既然皇帝是好意,他又何必多嘴呢,何况李绝的资质虽然上佳,可从小没有正经师长教导过,到底有所欠缺不足。
如今有翰林学士教他,他再好好学……自然是如虎添翼,大有可为。
当下躬身领旨,退了出去。
李坚出宫,回到王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李绝在不在。
门上说他先前被威国公府的三公子请了去,前来请他的还有永安伯之孙、永宁侯府小侯爷等一伙人。
惠王听见,就知道这些人又出去玩耍了。
京内的这些公侯之子凑在一起,斗鸡走狗,赌射赛马,击鞠踢毬,甚至于比试武艺、切磋拳脚,饮酒寻欢、看戏弹唱等等游艺玩乐,极其热闹。
这却让惠王暗叹,到底还是父皇考虑周详,若是不约束李绝,让他尽染了那些纨绔们的习气,那还了得。
幸亏他吩咐了戚紫石跟霍康贴身跟随,倒也不至于玩儿的很过分。
这日,李绝跟几个京内的官宦勋贵子弟请了去,先去郊外击鞠,直到日影正中才回京,找了家常去的酒楼,摆布了一桌子菜肴。
李绝虽上次破戒喝了酒,但因答应了星河,从那之后就没有再沾。
他毕竟从小就遵守那些清规戒律的,一时叫他破戒,便很不舒服,所以虽然陆机已经松了口,可李绝自个儿仍是先前的一套,并不就真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何况他叫陆机放手,也不是为了那些花花世界的享用,而只是为了星河罢了。
在找他来玩耍的这些公子哥里,除了宫中御卫军统领之子史庆隆外,其他的都比他年纪大。只是李绝之前跟容霄扯谎,一时这谎也不想被拆穿。
众人跟他相处久了,因特喜他的为人,就也格外敬重,凡一起吃饭,必定要弄一半的素食菜肴。
正吃着,小二带了个满头珠翠的歌姬走了进来,生得花容月貌,自有风情。
原来是威国公府赵三公子命人请来的,京内有名的清倌人,唤做云芳,最擅唱曲。
云芳行了礼,侍者递上琵琶,她便弹唱了一首苏轼的《念奴娇》,声音果然娇袅动听。
满座的少年,有一大半是认得这云芳的,有的且听且交谈说话,有的便目不转睛地打量。
李绝因歌姬手中抱着的是琵琶,便多看了眼。
这一瞧,却看到她外头是一件夹衣,里面衬着的却是素白的细绢纱。
那抹熟悉的素白,顿时让李绝想起在梨花林里,星河所着的中衣亦是同样。
靠李绝最近的是永安伯府的吴征潼,看见李绝盯着那歌姬的袖子打量,他便会错了意,轻轻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怎么,小绝弟弟喜欢云芳么?”
李绝这才回味过来,轻轻摇头。
吴征潼道:“你在这个上头该是不忌的吧?听容二爷说了,你不是已经有过了吗?”
李绝想起曾经为了逞强,跟容霄胡说八道。
没想到容霄那小子果然如长舌妇,竟立刻给他嚼了出去。
他含含糊糊地:“那个、没什么意思。”
只是搪塞,不想再谈此事罢了。
谁知吴征潼吃了一惊:“没意思?这怎么会没意思?”
旁边威国公府的赵三爷也听见了:“小绝弟弟是不是没遇上好的?”
李绝张了张口,却又不想跟这些人跟前提及星河,何况是这种话题。
当下只是哼声不语。
赵三爷跟吴公子对视一眼,都觉着必然是因为李绝从小修道,在这种事上虽然知味,只怕不熟练。
吴征潼贴心而絮絮善诱地:“这种事,要多弄几次才知趣儿的。三爷最知道……若论起京内有名的,比如滴翠楼的那个王娇娇,乔安堂的苏惜儿,那种滋味……只要试过,就绝不会忘了,简直世间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