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在他身后大胆看了眼,见其中一根的针尾上的血,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乌黑的了,而他腰上的印记也仿佛浅了些似的。
旁若无人的,李绝随便把腰间的残血一擦,中袍挽起。
“道兄,”容霄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近,仿佛怕打扰了他:“你刚才是……”
李绝倒是轻描淡写地:“只是有点儿淤血,出来就好了。”
星河吁了口气:“你要喝水,还是吃粥?”
李绝道:“先给我些水吧。”
容霄急着要去倒水,星河忙道:“我来就行了。”倒了一杯水送过去,李绝喝了,又要一杯,一直喝了三杯才停下。
星河不放心:“你的伤真的无碍?”
“这是小事。姐姐不必记挂。”
容霄在旁边呆若木鸡,这会儿有点清醒:“道兄,你为何总是叫三妹妹‘姐姐’?”
李绝一怔,下意识看向星河。
目光微碰,李绝坦然道:“我自然是客气的说法,三姑娘……私底下还叫我哥哥呢。”
“啊……”容霄深信不疑:“原来如此。”
他见到不太熟悉的女子,不知对方比自己大小的时候,通常会用“姐姐”来称呼,向来李绝也是如此。
星河听他说什么“私底下叫哥哥”,微惊,无语。
她本是想让李绝自己跟容霄解释,没想到他根本不肯坦白,伤的这个样子,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隔了会儿,李绝把那碗粥吃了,容霄捧了包子进来,他也捧着吃了几个。
容霄坐在床边问:“道兄,你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竟累的如此?还……”瞥了瞥他腰间,把那个“受伤”压了回去。
李绝道:“去处置了一件私事。已经料理妥当了。”
容霄听是“私事”,当然不便追问,于是道:“那以后若没别的,就住在我这里吧。”
李绝横他:“我才跟靖边侯打了一场,你倒是不怕死。”
容霄笑道:“上次你也是因为我,才跟父亲争执的……我自然也肯为了道兄两肋插刀。”
李绝问:“上次我走了,靖边侯没为难你?”
容霄像是偷到了鸡的小狐狸,有一点窃喜:“骂是又骂了几句,不过却没动手。”
星河在旁听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心里想的却是李绝所谓“私事”。
他受了伤,这私事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星河所能记起来的,只有李绝曾告诉过她的,他从小的经历。
星河怀疑是那些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找了来,所以才逼得动了手。
只是当着容霄的面,不便多问。
见他们说着,星河道:“这儿没事,我先回去了。”
容霄一怔,李绝却看向她:“姐姐……”
星河道:“你好生在霄哥哥这里调养,明儿我再来。”
李绝看看她,又看了眼容霄,没有再说话。
容霄亲自送了星河出门,又叫碧桃提着灯笼送她回去,可巧平儿带了人来接,这才放心。
星河先前已经告诉了平儿小道士又回来,只是没提别的。
当夜,平儿便跟星河说:“姑娘得说说他,一声不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叫人担心。以后不管去哪儿,总要跟姑娘交代仔细才行,不然的话就像是那没笼头的马似的,谁知道他会跑到哪儿又做些什么。”
星河只管答应着。平儿看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便又摇头道:“罢了。还是别先打算的这么齐全,万一他没这份儿心呢?姑娘还是探探他的口风吧。如果他没想过以后,那咱们也别操这份儿心,该怎样就怎样吧。”
星河给她这几句又弄的有点心惊,勉强笑道:“你又说这话。”
平儿哼道:“难道我也跟姑娘一样,什么也不顾地贴上去?咱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唱黑脸的。”
星河倒是给她这句话逗的笑起来,却又道:“谁贴上去了,你的嘴越发坏了。”
平儿嗤地笑了:“好,不是姑娘去贴人,却是那小道士太黏人了才对。”说了这件,平儿又问星河:“今日在国公府里,庾二爷是怎么了?”
星河见她问起庾约,便道:“是我应答不当,招惹了二爷不高兴。”
平儿诧异:“姑娘做什么了?庾二爷是那样身份的人,怎么会跟姑娘置气?”
星河看着自己的右手,把手中的针线活停了停:“我也说不清,有时候觉着庾叔叔是个大好人,有时候却觉着……不敢跟他亲近。”
平儿哼了声,很不以为然:“我看姑娘还是别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庾二爷至少没为难过姑娘,你又何苦把他想做一个大恶人呢?倒是那小道士,三番五次的冒犯,姑娘怎么不说‘不敢跟他亲近’?反而越发跟他亲近了呢,真是的……倒不知谁是好赖人了。”
星河一想,话虽难听,却果然有些道理:李绝做了那些她原先想也不敢想的事,她还满心在他身上,担心这个,担心哪个,总放不下。
庾二爷分明没做什么,反而处处示好,自己居然防贼一样对着他。
也难怪今儿他突然不高兴了。他那样身份的人,又精明异常,自然看出她的防备,这对他而言自如侮辱一般,心里不受用也是有的。
星河叹了口气,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若有机会见到庾约,可不能再如先前一般了。
退一万步想,她如今私心打算跟李绝的事,将来若是李绝还俗,指不定如何,庾二爷的势力举足轻重,若是能得他的照拂,自然是好。
就算不指望庾二爷的照看,那也不能就随随便便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