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也咋舌道:“这一对宝贝,要是变卖了金银,一辈子也吃穿不愁了。”
星河心里一动,却又斥责道:“又说傻话了。这种宝贝东西,不是咱们能存着的,到底还要想法子还给他。不过……”
“不过什么?”平儿虽然舍不得,可是因知道这一对宝物确实是价值连城,果然没有平白无故昧下的道理。
别的不念,就怕庾二爷那样的来头,无功不受禄,受之而有祸患啊。
星河道:“眼下之急,还得想法儿过了才好。”
平儿问:“有什么法子?唉,这庾二爷,干吗给这东西,就算给咱们几两银子,都能足够过去这年而不愁了。给这么大头的东西,卖也卖不了,当都不敢当。只能留着当传家宝。”
星河的目光正在桌上那架绿绮跟那一双宝相花黄金臂钏上打转,听到平儿抱怨了这几句,突然灵机一动。
确实,这双臂钏是当不得的,就算她肯豁出面子去典当,只怕那典当行也不敢收。
幸而有一样东西还可以用。
主仆商议妥当,忽然听到外间一声响动,出来看时,见李绝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下,他的脸微微向内,脸颊至颈间却有些发红的,又有些汗意。
平儿捡起被子又给他盖上,道:“大夫说,出了汗会好的快些。”
星河掏出帕子给李绝擦拭,又小心把他受伤的胳膊挪在外头。她心想:“那天晚上他走的突然,必然是因为烤着火又突然出了屋子,才有这场病,那天他说自己摔伤了……手臂上的伤应该就是那天落下的,当时必然疼的很,他竟然不吭一声。”
“明日当了那东西,买点儿补身子的……可他不吃荤腥,你说什么好?”星河抬头看着平儿。
平儿思忖:“不吃荤腥,那……无非是人参,虫草,灵芝,黄精之类?”说着自己也笑了:“姑娘,咱们当东西的钱,还不知够不够买这些的呢。”
星河低低叮嘱:“不管怎么样,明儿你去药店问明白些,若是对他有好处,就买一些回来。”
“知道了,”平儿点头,看了眼李绝,又叹道:“自个儿省吃俭用的,可对老太太跟老爷子从来不吝惜花钱,如今更添了这小道长了,倒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什么缘分,”星河收了帕子,想到他带病来看望老太太,以及那晚上的仓皇而去:“他有这份真心,我自然也不肯辜负他的心意。”
平儿笑了:“好好好,祖师爷知道姑娘的好意,自然也庇护他这小弟子呢,时候不早了,那就先睡吧?”
两人入内,平儿自去铺被子,哆嗦着脱了衣衫:“没有炭火果然冷了不少,我给姑娘先热热你再上来。”
星河却在桌边坐下,拿了一本书:“你先睡,我看会儿书。”
平儿道:“没有炭火,怕不冻坏了手呢。别急在这一时。”说了这句,又道:“横竖小道长睡在家里,若要学字,还有现成的老师呢。”
“人家病还没好,你倒是给安排上了……”星河轻笑:“快睡吧。”
“姑娘也别太久,明儿只怕还得早起呢。”
主仆两人轻声低语,渐渐地平儿打了个哈欠卧倒,星河却依旧在桌边艰难地认字。
而外间,本来合眸昏睡的李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受伤的手臂搁在被子上,眼睛望着旁边那明明灭灭的炭火,幽沉的双眸之中倒映着两簇炽红的火光。
夜风吹着窗,呼呼有声。
李绝早已经习惯了孤冷凄寒,体质也早习惯,如今给密实地裹在暖被之中,靠着火炉,他身上并不觉着怎么样,可那点热好像直接烤在了心头上,弄得他有些难以承受。
他合起双眸,头一次觉着心上是宁谧而透着点疲惫倦意的。
这里,似是他的世外桃源。
深夜,李绝突然睁开了眼睛。
双眼之中透出锐色,小道士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
在寂静的冬夜中,他听见院中的一点异动!
目光移向垂着帘子的里间,那里还透着一点烛光,想必星河还没睡。
李绝迅速做出反应,他缓缓地起身,双脚无声落地,动作悄然如同一个魅影。
就在他向着窗户靠近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西屋一阵脚步响动。
屋门给打开了。
一声微重而沉的咳嗽,竟是冯老爷子。
李绝正诧异,里间星河也听见了,不知何故,急忙披衣出来。
蓦地看见李绝竟起身了,更加惊愕。
不等她开口,小道士掠到星河身旁,单臂将她一揽。
低头靠近星河耳畔:“姐姐别出声。”
小道士的身子滚烫,像是一个温度正好而不会伤人的暖炉,加上那附耳的一声,湿润而热切的气息钻了进内。
瞬间,那奇异的热从外到里地把星河包围,竟比睡进平儿暖过的被窝还要熨帖。
第17章 赌书泼茶香
星河从没跟人这么亲密过,最初的惊怔过后,急忙推了小道士一把,挪步后退。
她先前在里头看书,才有些倦意,正想着出来看看李绝的情形如何,就听到了外头一声咳嗽。
起初竟没听出是老爷子,还以为是李绝有个什么。
忙着往外走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