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的车队由科徵阐部的十四王子达木雅领头,他是这次拜见大胤的使臣。
达木雅走下车,抬眼看了一圈周围,他是第一次来到大胤,从前他只从师父口中,以及书籍中听闻过这些。
草原上的风光很好,可他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亭台楼阁,连屋檐一角都这么精雕细琢,这是他梦里的大胤。
达木雅的胸口都热了几分,与一般羴然人不同,他的情绪非常内敛,开口时是很标准的大胤官话:“师父,您从前的旧宅在哪里?我看能不能托人买下来,总不好叫旁人占着。”
车中走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和羴然人不同,没有直至老去也依旧健壮的身体,他显得有些矮小,背是微微弓着的。
他开口道:“兰亭,不急。”
兰亭是他给达木雅取的字,他是达木雅的先生孔九州。
达木雅是可汗第十四个儿子,在大胤幼子总是能多得些怜爱偏宠,而在草原上却截然相反。达木雅的年纪太小了,他能拿得起刀的年纪,比他年长得多的兄长们早已陪着父亲征服各部,建功立业了。达木雅错失那样的机会,也得以存活下来。在他上头的哥哥死了五个,有一个断了腿,不能再行走,还有一个瞎了只眼,幸运的是还能上战场。
达木雅没有那样建功立业的机会,北疆上的部落重新统一,他们尊他的父亲为可汗,他的兄长们手握重兵,每个人都战功彪炳。
达木雅的母亲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出自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作为礼物被送到科徵阐部,当初来的人有八个,只有她活下来顺利生下孩子,留在可汗的帐中,别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赏赐给了下属。
她能看得清形势,知道一旦整顿各部,下一个目标就是关内中原。
达木雅七岁时拥有了来自大胤的师父孔九州,他像对待父亲一般尊崇这个人。
孔九州是前朝遗臣,他誓死不为新朝效力,宁愿投靠外族。
孔九州教达木雅读书识字,教会他道理,教他朝政上的缺漏之处,教他如何利用这些达成目标,也教他中原人的一切弱点。孔九州如此仇视这片土地,他希望这里被外族毁掉。
达木雅扶着他下车,恭敬道:“都听师父的。”
回到房间后,一旁的带刀侍卫阿塔为达木雅整理床铺,也探查周围是否有陷阱,达木雅则在灯下写信。
他写的一手好字,是非常标准的馆阁体,得花大功夫才能练的出来。
阿塔也会大胤话,只是说的没那么标准,他问达木雅要做什么。
达木雅没回答,只是将信封口,随意道:“阿塔,你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上京给大胤皇帝朝奉的啊?”
阿塔不明白他的意思。
达木雅嘲弄道:“王朝命运,竟系于一个公主身上。”
“真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模样。”
对于外族朝贺一事,容见最初的印象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
这次是外族奉上的,与平常地方送来的不同,更显得稀罕新奇,所以太监副总管花喜端着东西,亲自送到长乐殿。
容见从书斋刚回来,正好撞上人送东西来,对方笑意盈盈,容见也不好意思让人放下就走,便坐在一旁听了。
灵颂也立在一边,陪侍左右,她负责看管容见的私库,外族年礼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要细细查看一遍。
内务府的太监口条是好,将挑来的几十样东西来龙去脉,发展过程,连带着民间传说,地方习俗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一说了出来,容见本来觉得是浪费时间,后来听得也很有意思。
花喜让人呈上最后一样东西,之所以放在最后,不是因为有多奢侈华美,而是非常有趣新奇。
容见也很期待。
花喜解开红布,托盘上摆着的是一对铃铛,看起来是白银质地,却又有些黯淡,像是放了多年的玩意儿。
容见问:“这是什么?”
花喜得意地介绍道:“这是南愚送来的双生铃。这铃铛是南愚内特有的宝石矿物制成,乍看起来是很平常,但两只铃铛平常佩戴起来是不响的,只有同时佩戴在两人身上,靠近之时,才会发出响声。可若是一旦贴近,便又会恢复寂静。”
容见听了后觉得果然很新奇,也没琢磨出来什么科学原理。但《恶种》这个世界观吧,好像本来也不是很科学的样子……
这个铃铛,好像有个别的用处。
容见豁然开朗,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对花喜道:“拿来给我看看。”
又将其中一个递给灵颂,果然他们俩手指接触时,再摇晃这个铃铛也不会响,而一旦分开,行走之间,铃铛叮当不止。可若是灵颂去了屋外,铃铛又重新沉寂下来。
容见:“哇。”
做太监做到这个份上,说不会奉承人是假的,花喜笑道:“殿下日后成婚,与驸马各自佩戴其中一只,到时候靠近时就泠泠作响,岂不是天作之合。”
而后面的话,容见都没太听清了,因为他打算好这双生铃的用处了。
那个时候,他对明野说,如果生病了,可以叫自己去陪他,但不要动手,会留下痕迹。
事后想一想,容见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对。
生病时的明野不得不保持警惕,他耳不能听,眼睛也不能被人看到,万一真的有外人图谋不轨,岂不因此让恶人得逞。
可有了这对铃铛就不同了。一旦靠近,就会自动响起,可以提醒明野来的是自己。
除此之外,都不是容见。
容见露出一个很柔软的笑来,他要把其中一个送给明野。
作者有话要说:
想涩涩了(指我想看明日见搞涩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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