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指尖一顿。
“出现在森林之外的怪物?”
他迅速看向自己桌上铺开的古旧卷轴:“藤蔓,还是荆棘?”
安娜贝尔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往那张桌子走去。
“我不明白,父亲,什么藤蔓,什么荆棘……”
“那怪物的象征物!攻击方式!组成结构——藤蔓,还是荆棘?”
安娜贝尔抵达了桌边。
“我真的不太明白,父亲。”她困惑地将手撑向那张摊开的卷轴边,“您一直不让我过问森林这方面的计划,所以,我无法找到您想要的详实答案……”
德里克瞥了她一眼。
这是进帐篷之后第一次,他把视线正式放到了安娜贝尔身上。
……安娜贝尔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出了点汗意,面上则端出了母亲曾做过的恭顺表情。
“父亲,您能为我讲讲原因吗?”
德里克的打量一如既往的漫长。
但这次他看的并不是眼神,也不是多年前那个镜子里冷酷的自己。
他的视线从安娜贝尔眼睛里的血丝略过,从安娜贝尔潮红的脸颊略过,从安娜贝尔发白的双唇上略过。
他没有撑在卷轴上、放在身侧的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
就好像,下意识想伸出,抬起。
“你生病了?”
——这和预想中的回应可太不同了,安娜贝尔早已练就的继承人扑克脸破天荒崩了崩,露出点诧异。
她仰起脸来,而德里克像吃到什么反感食物似的皱紧眉,收回眼神,重新把那只刚刚颤了一下的手按在卷轴上。
“一个斯威特需要足够的自知之明,动摇理智的病痛是你最不该沾染的东西——安娜贝尔,我本以为你明白。放任自己陷入虚弱的状态,这是失责,也是愚蠢。”
……哦,正常了,刚刚那句询问差点没把她吓死。
“当然,父亲。”
安娜贝尔心有余悸地拢了拢自己的围巾:“我为这次的失责感到抱歉……已经服下了治愈药剂,不会再有下一次。”
德里克没再理睬她的回复,他直接伸手,在卷轴最上端点了点。
“你要求我为你说明。来看看这个,这是两年前,我收到消息,特意在黑市买来的卷轴——据说它从这座森林的【圣堂】最深处流出,记载了【圣堂】的秘密。”
从【圣堂】流出的古老卷轴,记载秘密?
安娜贝尔心里有点莫名。
这不可能。
按照布朗尼那晚告诉她的,圣堂早就被他当年一把大火烧成了遗迹,不可能保留下什么卷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圣堂里有什么保留下来的信息,也大抵是以壁画的形式……布朗尼说过,圣堂那里唯一用来记录信息的就是精灵一族刻在墙体、石柱、拱顶的壁画,因为圣女始终要跪坐在最中心接受水流“洗礼”,圣堂中基本没有任何纸质品,就算有也容易受到潮气。
所以,圣堂……根本不可能存在“卷轴”才对。
“父亲,您确定,黑市里的东西……”
“这点我知道。但经过反复鉴定……没有被魔法伪造的迹象,这是出自精灵族的真品。”
安娜贝尔:……哦。出自精灵族。
“那,您当时是怎么买……”
“德鲁拉根在异人生物的流动中递了消息过来,它出现在某场地下拍卖会。拍下它大概用了几百万金……安娜贝尔,别关注多余的事情。”
安娜贝尔:“……”
她大概知道布朗尼那些数目繁多质量惊人的研究是怎么……在他连压缩饼干都啃不起的财政基础上……弄出来的了。
……挖空心思赚这么多钱,都不知道吃点好的,唉。
研究资金可以找我批嘛,就算当时还是前任关系,我也会拐弯抹角给他批钱……顶多是把金库压缩进旅行袋寄过去的过程麻烦一点……
“安娜贝尔,集中注意力。还是你觉得我在说的东西无关紧要?”
咳咳。
“抱歉,父亲。”
既然这是布朗宁为了赚钱亲自放出的、关于圣堂的情报,那么这里隐藏的东西便绝对属实了。
安娜贝尔不觉得那个高明奸商会给假情报——如果是卖给父亲,他应该会把自己所查到的秘密经过一定的扭曲、隐藏,这样一来卷轴的内容始终会是半解读的状态——打着“古卷轴”的招牌,倒也没人会怀疑内容的过分晦涩。
……不过,她应该能完全解读他藏好的秘密。
“看这里。卷轴最上端。”
互相交叠的下弦月与月季花。
“是我们的家族族徽……有什么问题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