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程氏和赵姨娘倒也没有真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动干戈,府里女人不多,再给他找事,把人惹烦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素琴的心向着自家主子,看得出程氏满心不情愿为她人做嫁衣,“您自然不能动手脚教老爷拿着错处,可……若是三小姐自己出了差错呢?”
程氏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陆淇自己能出什么差错?
她是个心思活络的,顷刻间就能听明白素琴的弦外之音,可她首要得顾念着自己的女儿。
程氏瞧一眼素琴,话音幽幽的,“阿雯婚事还没个着落,侯府的小姐若是出了丑闻,阿雯的处境能好到哪儿去?”
素琴却道:“事办得成与不成、落不落人口实,还是看办事的人具体怎么做,三小姐要出嫁就得过您这关,谁教她娘是个妾,手眼通天也白费。”
素琴心里明显有主意,见程氏没有驳斥,便凑上去,附耳朝程氏低低说了句。
程氏听着一时若有所思,当下未曾言语也没任何表示。
可她心里是明确的。
陆淇要嫁人,可以,但赵姨娘她们母女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看得高,打定了主意要越过陆雯去
做梦!
入夏后天气热得极快,近来好几场雷雨过后,将整个盛京都闷成了一锅粥。
婉婉晚上睡觉黏人,却很怕热,好几回夜里满头细汗地从陆珏怀里醒过来。
她难受,陆珏也睡不好,遂索性陪她暂时搬到蒹葭玉楼来住,这里靠着湖边,三面环水一面朝园林,原是处避暑之所。
今日陆珏休沐,用过早膳便在二层的小书房处理公文。
婉婉难得没腻在跟前,湖面上断断续续地飘来她的娇笑声,陆珏一心二用地听了好半会儿,还是搁下手中狼毫,抬眸看过去。
小船已随风飘荡到了湖心中央,船舱栏杆处婉婉纤细的小臂半倚,教日光照成了浅淡的藕粉色,小巧的下颌枕在手臂上,像慵懒的猫儿。
她在和陆雯游船。
这丫头近来怎的不如往常那么黏他了,陆珏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她却竟然没有时时刻刻腻在跟前冲他撒娇要宠爱。
他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窗外蝉鸣此起彼伏,午后清风夹杂着盛夏的热气卷进屋中,渐欲催人入眠。
陆珏寥寥收回目光,也收起心里那点儿几不可察的“不习惯”,垂眸轻抚了下眉心,身子向后靠进了宽大的椅背。
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忽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来人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入室的小贼,使坏似得偷偷绕到他背后,伸出一双软嫩的素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她身上带着芙蕖清浅的香气,弯腰凑近他耳侧,开口温热、呵气如兰,“官人心中所思为何,以至梦中见我?”
陆珏似是而非地慵懒笑了笑,若是话本里迷惑人的妖精,她该是最妩媚却又最纯致的那一个。
“又闹。”
他抬手握住那细细的皓腕,将人拉到身前来,抱她坐在了腿上。
芙蕖清香萦绕满怀,掌中纤腰堪足盈盈一握,隔着轻薄的夏裳能摸到女子绵软的腰窝,手掌消遣似得摩挲着。
“怎么,终于和你的雯姐姐玩儿够了?”
陆珏话音里明明掺杂些浅笑,却怎么都教人听出来些许不自然的酸劲儿。
婉婉的小耳朵立时竖起来,觑着他说:“玩儿怎么会够呢,我是想夫君你了,玩儿的心不在焉,就赶紧回来了。”
“花言巧语。”
婉婉不乐意被他这样说,噘了嘴,“哪儿有,我说得明明都是真心话,你总不信我,我才最伤心呢。”
陆珏教小猫儿的甜言蜜语哄的嘴角微扬,却拿指尖戳了戳她心口,“伤心了,那让我瞧瞧伤得多重。”
“哎呀,你怎么这样……”
婉婉教他戳得忍不住想笑,捏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椅子上的男人稍直起腰调整了下坐姿,但笑不语。
婉婉这会儿想起来问:“我方才听雯姐姐说,陛下近来要移驾前往行宫,夫君你也要去吗?”
行宫在骊山,今年的天气属实太热了些,帝王出行众臣伴驾,大半个朝廷都一道跟了过去,此行没有一两个月大抵回不来。
陆珏淡淡嗯了声。
婉婉微凉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他耳廓边缘,闻言蹙着眉呐呐地问:“那我是不是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
陆珏好整以暇,“怎么,舍不得?”
他这就是明知故问,却偏偏装腔作势地端着,婉婉都听出来男人浓浓的虚荣心了,当然好满足一下夫君呀。
她美目盈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嗯一声,“舍不得,你不在我独守空闺,多难受啊。”
陆珏眉尖微挑,瞧她装的那么难受,好歹松了一丁点儿口,“规制里倒也没说不能带家室……”
嗯?
说话说一半,不是有“但是”,就是故意吊人胃口!
婉婉一回是稀里糊涂的小鱼,二回三回也都摸清楚夫君的底细了,但她也愿意宠爱夫君,所谓愿者上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