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多谢您的厚爱。”
陆老夫人面上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谢我做什么,你日后还能长久地像从前那样在我膝下承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
“小婉儿,会觉得害怕吗?”
跟着老夫人身后一道出来看烟花透气的,还有众多宾客,男男女女都有,他们此时瞧婉婉的目光,无疑像在围观一只陡然飞上枝头的麻雀。
觊觎过婉婉的公子哥儿们,暗地里调笑。
面上清冷出尘的世子爷,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了美色上头,娶了个身份低微的孤女,也不知其中又有多少隐情。
一些不服气的贵女,私底下则在质疑婉婉凭什么?
“她是使了什么手段才笼络住了陆老夫人?生了副狐狸精的模样,背地里也不知是怎么勾引了世子的?”
“这门婚事亏得她也敢想,真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指不定哪天就摔死了!”
……
那些难堪的声音当然都藏得很深很深,周遭能传过来的都是一片贺喜声。
可婉婉就是奇异又精准地能听清楚他们的心声,陆老夫人其实也心知肚明,这门婚事必定会带来诸多非议。
况且……老夫人的目光越过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陆珏。
他永远都从容沉静又疏离,喜怒都鲜少在脸上,教人无从分辨也无从亲近,冷清清的。
可婉婉是他自己开口要的,但愿他待她,能真正敞开心扉。
婉婉心里的千头万绪还未曾理清,可面对老夫人的问话,她也没有片刻犹豫,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怕。”
婉婉不怕旁人的眼光,也不怕流言蜚语。
她从前受惯了旁人嘲讽的眼光,眼下那些只言片语,她一点都不在乎,她也从来都不觉得表哥难以亲近。
相反在她眼里,表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表哥。
陆老夫人很满意她的答复,眼中一时欣慰,儿孙自有儿孙福,无须她再去操心那么许多了,且由着两个孩子自己去摸索相处之道吧。
而庭院东南一角,陆淇与赵姨娘正站在一起。
陆淇眉尖拧得紧紧的,一肚子闷气,“这算怎么回事,祖母莫不是老糊涂了,钟意婉什么身份,她怎么能嫁到咱们家来?”
而且若等将来婉婉与陆珏成了婚,她不能见缝插针地欺负婉婉了不说,见了面,还得不情不愿地喊一声三嫂。
真是想想都要憋屈死了!
赵姨娘容色倒淡定许多,陆珏又不是她的儿子,不管娶谁,她心里都无甚波澜。
她只是觉得不解。
侯府世子的婚约,大小也是一桩事,可先前竟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老夫人要定陆珏的终身大事,按道理总该要与陆进廉商议的,但奇怪的是,她这些日子也没有听陆进廉提过。
赵姨娘在人群中寻着了陆进廉的身影。
眼下再看他呢,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悦,教人猜不透他对这门婚事作何想法。
“先瞧着吧,她要是当真嫁进来了,往后你离她远一点,别去触你三哥的霉头,再被他罚去跪祠堂,你哥哥们也要嫌你丢人了。”
赵姨娘告诫了陆淇一句,随即教人将大儿媳周氏唤了过来。
周氏怀里抱着霖儿,前些时候才落过水,眼下包得极严实,不能教孩子吹风再受冻。
赵姨娘瞧着孙子当然高兴,伸手接过来逗弄了一番。
而后便对周氏道:“咱们这边儿,也只有你跟钟意婉能说两句话,赶明儿你往濯缨馆走动走动,瞧瞧这丫头的心思。”
周氏听着这话,其实很有些难堪。
她是个和善人,心眼儿全都用在了相夫教子上,常日并不喜欢这些个宅子里虚虚实实的探究,可无奈婆母把事情交代到她头上,她又不好推辞。
周氏只好道:“您别想那么多,婉婉又能有什么心思,她是个简单人,想来也是这份纯质,容深才相中了……”
话没说完,赵姨娘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往后要做世子夫人的人,能有多简单?”
周氏便不好再开口了。
这晚上烟花直放了小半个时辰,洋洋洒洒点燃了盛京半边夜幕。
婉婉抬头望着天边的璀璨,一颗心好像有了归处,头回觉得,这份热闹是与自己有关的了。
外头风寒,宾客们没瞧到最后,便由程氏招呼着回了正堂中,老夫人有些累了,没再回去,径直教李嬷嬷送回去了浮玉居。
屋里台子上的戏班子正唱得咿咿呀呀。
贵女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婉婉不想再回去被人当众围观,便没进去,教云茵同程氏告辞后,也回去了。
陆雯和婉婉一道,洗漱过后径直霸占了婉婉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