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杜书彦的保镖从船首小跑了过来,汇报:“费哥,驾驶舱控制住了,人都绑好了。”
纪凛看见那人手上有把枪,心中登时狠狠一沉。
洪远航果然送来了武器。
“好,该我们的主角登场了。”费铮随手将虞度秋扔给了柏朝,“带着他跟我走,小心点儿,别伤了虞总,他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呢。”
虞度秋吃力地站着,满身碎屑簌簌而落,咧嘴笑道:“那倒不是……我想拉他做垫背的,可惜刚抓住就摔倒了……咳咳!早知道是头白眼狼,在床上就该玩儿死他……咳!”
这个说法显然更符合虞度秋素来放浪不羁的形象,费铮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也对,虞总哪儿有那么情深义重呢,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身边人都要背叛你了吗?”
虞度秋不断重咳,说不出话,站也站不稳,更别说走路。
柏朝面无表情地将他拦腰抱起,不耐烦地催促费铮:“少说废话,去哪儿?他沉死了。”
从纪凛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虞度秋的脸——他嗔怪地瞪了柏朝一眼。
……这种时候还他妈打情骂俏!
纪凛无语至极,忽然瞧见虞度秋的目光流转,竟遥遥落在了他藏身的地方,并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让他别行动?可整艘船内目前恐怕只有他一人没被挟持,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纪凛尚未想明白,费铮便领着几人离开了他的视线,看方向应该是去了船首。
不管了,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纪凛心一横,举枪悄悄追上。
方才撞晕过去的孙船长悠悠转醒,意识回笼,感觉全身骨头剧烈作痛。
强烈的阳光照得他脑门冒汗,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在露天甲板之上,双手被缚于身后,嘴巴被胶带封住,左右都是他的船员。
两条细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腿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干瘪的小年轻,约莫二十出头,扫把眉下一双小眼睛紧张地转来转去,来回踱步的速度很快,似乎十分焦虑。
孙船长很确定原先船上没这号人物,那他是怎么上船的?自己怎么会被这种瘦胳膊瘦腿儿的小家伙绑架了?
比起他的满头雾水,大副则全程清醒。
他十分钟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船员被持枪劫匪赶到了这儿,绑在主甲板外圈的护栏上,但奇怪的是,那两名新来的船员不见了。
甲板上除了走来走去的那名小年轻之外,还有两人也行动自由。大副记得,其中一位是虞度秋的客人,此刻不知是被太阳晒晕了还是被船晃晕了,正有气无力地坐在背阴的沙发处休息,下属在为他扇风擦汗。
楼梯处忽然传来嗒嗒的脚步声,紧接着,另外三人也登上了主甲板。
洪远航一见为首的那人,立刻冲过去紧张地问:“我爷爷呢?你没把他怎么样吧?我按你的指示把东西送来了,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费铮指了指身后:“别急,这不就来了。”
柏朝回头一看,洪良章颤巍巍地扶着楼梯的扶手上来了,额头似乎磕破了皮,用手帕捂着,渗出一片猩红。
印象中他从未如此佝偻过,背和脖子上似乎压着千斤铁,低头从他们身侧擦肩而过时,连眼睛都不敢抬。
“洪伯。”虞度秋冷不防地喊了声。
洪良章猛地停滞,苍白皱皮的嘴唇嗫嚅片刻,声若蚊蝇地回了句:“诶,少爷。”
虞度秋轻声说:“仓库里有医疗箱,你让人拿来,先止个血。”
洪良章怔了半天,眼眶迅速红了,仿佛虞度秋这句话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在狠狠剜他的心头肉。他痛苦地偏过头去,声音哽咽:“少爷……我、我对不住你……”
“哐哐!”费铮用手上的枪敲了敲船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没时间给你们道别。柏朝,把他绑那儿去。”
柏朝依言照做,走到船头,放下怀中人,将虞度秋与其他船员绑在了一块儿。
虞度秋双手背在身后,忽然感觉手里多了样坚硬的东西,圆环状。
他眼睛一眯,薄唇小幅开合:“当心被发现。”
柏朝飞快地回:“顾好你自己。”
费铮环视一圈,清点甲板上的人数,突然发现不对,立刻回头问:“那两名保镖呢?”
洪远航刚取来了医药箱,正给他爷爷处理伤口,闻言回:“不知道,没看见他们,可能跳船逃跑了。”
费铮似乎不相信:“他们弃主逃跑了?洪伯,你觉得有可能吗?”
洪良章面如菜色,沙哑道:“他们从缅甸回来之后,经常跟我抱怨这份工作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把命搭进去。小周有闺女,阿保有喜欢的姑娘,不想命丧此地,也很正常。只不过是拿薪水办事,没义务送死。”
虞度秋与柏朝同时心中一跳。
这话不对劲。
周毅和娄保国什么品行,洪良章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干出临阵脱逃这种事。而且自从回国,虞度秋特意叮嘱过他们二人,缅甸之行与案件相关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事关重大,他们心中自有分寸,就算有怨气,也不可能大嘴巴地说出去。
分明已经彻底决裂了,洪良章怎么会帮他们打掩护?
“我没看到海上有人影,应该还在船上。”费铮仍不放心,命令两名下属:“去搜一搜,除了他们,还少了两个船员,看看是不是藏在下面几层——书彦,你还好吗?”
杜书彦看起来并不太好,脸色发暗,直冒虚汗:“我有点恶心……可能是刚才晃得太厉害,晕船了……”
费铮:“你坚持一刻钟,我很快完事。”
虞度秋正在思考他口中的“事”是指杀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就见费铮拿着枪来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