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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4)(2 / 2)

而对方就这样半垂着眼睫,又是一副要立马睡过去的样子。

真有这么累吗?

傅均城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地凑近去瞧了瞧徐曜洲的眉眼,似乎是想确定一下这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猝不及防,徐曜洲竟突然抬眼。

二人的视线恰好撞上。

或许是真的太近了。

傅均城低着头,脑袋里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空白了一秒,甚至忘了该有的反应。

他在徐曜洲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略怔的神色,就这么四目相对,定在原地。

还是徐曜洲先出声,唤了他一声:哥哥?

傅均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嗯,尾音略往上扬,带着疑问。

徐曜洲问: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梦见自己无父无母,整日在福利院里瞎跑,为了一颗糖跟人争得头破血流。

徐曜洲这话说的突然,傅均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如果不是徐曜洲主动提起,他差点都忘了这些事。

那段日子他脑袋里的一切都混乱的很,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那些事。

后来都想起来了,思绪大多又被其它事情占据,以致于没有心思去细想。

如果对方也曾经梦到过那些

那对方都梦了些什么,又知道些什么呢?

傅均城恍然又记起来,这个人曾在很久之前跟他提起,梦见过那场熊熊烈火。

是对方没能平安走出来的那个深渊。

傅均城突然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徐曜洲便在他的这场无声沉默中继续道:我梦见自己很差劲,我打不赢那些人。

可是后来有人帮我把糖抢回来了,我就想把我所有的糖都给他。

徐曜洲的声音很平静,在傅均城听来却犹如有波涛暗涌,掀起翻天巨浪,又在靠岸的时候竭力保住了这片宁静安详的假象。

对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涩,不动声色避开了他渐渐睁大的眼睛:我知道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不值得一提。

傅均城的喉头动了动:你

徐曜洲说:可我有的就只有这些。

他突然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样子,或许夏日的午后太阳光过于浓烈炙热,抬眸的瞬间刺到了他的眼睛,让整个世界都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

他这个人从来不信鬼神。

可那一瞬间突然有种错觉,如果这个世间有神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人的模样。

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不然他也不会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夜里辗转反侧想的都是那一个人。

都说神爱世人。

可他却想要那个人,眼里只有他而已。

这些话掩藏在心里的最深处,从不敢宣之于口,所以也从没有想过,某一天和对方说出这些过往时,会是这样一个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只是突然想说。

只是再也忍不住了。

徐曜洲重新对上傅均城的眼:但是梦醒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等到那颗糖,有人把我接进徐家,说徐家小儿子失踪了很久,当时在河边捡到他的鞋,应该是不慎落水了,那段时间连续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山洪不断,所有人都说那孩子应该是没了。

傅均城没吭声。

虽说那段记忆实在是过于模糊,他浑浑噩噩困在另一个莫须有的世界不愿意离开,可也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从来都不是不慎。

别人不知道,他却应该清楚,如果不是当年那位毫无责任心的父亲,瞒着家里,在外有了一位善妒的红颜知己,他这个在外人看来有些痴傻的徐家小儿子,也不至于溺水,险些在那条河里没了命。

不过对于那个红颜知己,其实他了解的也不多,只依稀能想起点什么。

对方抱着面色懵懂的小孩子在河边徘徊了许久,才将人放在河边的石头上,哄着那小孩儿自己玩,看小孩儿哭着喊着,然后脚滑掉进水里。

说得好听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伪善的人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他的造化,凭什么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就像上辈子,第一次听说这个女人,是在他从福利院回家后不久后,徐董事被人拍下与对方的偷情照片,每张都不堪入目。

后来徐家花了大价钱才堵上那人的嘴,只是身体本就不太好的母亲却因此受了不小的打击。

自己也是事后才得知,那所谓的红颜知己还曾单独找上门来,每个字都带着挑衅,笑徐家夫人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从来以为幸福美满的婚姻不过也是门当户对下的将就和妥协。

第二次则是很久之后了。

那时徐家状况百出,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精神状态已经不算太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或许是想找个人倾诉心底不为人知的故事,偶尔会拉着他聊天,东讲一句,西讲一句。

他也是那个时候被告知,徐嘉明是他那父亲已故兄弟的私生子,当时母亲看他可怜,又被丈夫百般劝说,便收在膝下,对外宣称是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

也是母亲的葬礼上,吴靳亲口告诉他,母亲被那女人祸害成这样,竟是毫不知情替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傻兮兮的视如己出,实在是怯弱又可怜,也怪不得落得如此不得善终的下场。

他还记得吴靳那张嚣张至极的脸,令人作恶。

对方就在母亲的灵堂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你看,你什么都没有了。

吴靳说:枉你每天每夜恨不得我立马死在你面前,可偏偏是我笑到最后,但是谁都可以死,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突然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吴靳在坠楼之际拉他做陪葬,有没有后悔过,明明应该早点了结他的。

这样起码不至于毫无防备被他害死,可能还能留条命惺惺作态,继续当他的情圣。

他莫名又想起徐曜洲猝不及防将他推离火海时的场景。

明明前一秒还跟他说着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薄情话,下一秒就陷入深渊绝境里。

也不知道某一刹那,对方是不是也很害怕。

谁不怕呢。

换作是他的话,也会怕的。

傅均城倏忽间有点恍惚。

直到耳边再次拂过熟悉的嗓音,思绪才猝然回笼。

徐曜洲问:哥哥觉得,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他会不会想家?

傅均城的反应慢了半拍,愣了愣。

想家吗?

他没有太想过这个问题。

说是上辈子,其实有时候回忆一番,倒不如讲浮生若梦,虚虚实实连他也有些迷糊。

而且傅均城仔细思考了一下,除了母亲之外,他对徐家本来就没有太大的牵挂。

甚至上辈子还曾后悔过,如果没有听从姥爷的劝哄,答应母亲、陪母亲一起回国,之后的事情或许也不会那么糟糕。

人总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乍然之间又有不合时宜的想法冒出来,如果当初没有回国的话,他或许也不会同眼前人产生后来的羁绊。

说不清楚是欣慰还是失落。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甚至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太确定,遇见这个人,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他也怀疑过,如果对方没有认识他的话,或许之后的日子会平稳许多。

会平平安安地长大,成家立业,也许还会有一个非常爱他的人,陪着他白发苍苍。

傅均城的喉咙发紧,动了动嘴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视线中,是徐曜洲目光灼灼的那双眼睛:又或者说,如果哥哥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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