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瑶暗中留心,正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要去送临安最后一程。没想到前院忽然有五大三粗的壮汉低着头走过来。
“怎么了?”孟锦悦收了玩笑的语气。平时赌坊的人从来不会到后院来打扰她们,今日冒失过来,一定是有事。
“姑娘,东家不在,求您做个主。是这样,那位寒漠国的月孤娘娘来咱们这贷银子了。”
但凡赌坊,自然就能私自放债。
大厉律例也不禁,只是规定每银一两,最多月息三分,不得多索及息上增息。故而孟锦悦这干爷爷的赌坊并不违犯法令。
不过,这月息三分也不算低,很多人都还不起。
“这么说,她是真没钱了?”厉盈盈的凤眸狭长而挑衅,说起话来别有几分妩媚。及笄以后,越显出这一点来。
“瑾瑶,这事你怎么看?”孟锦悦问道。
“若是你干爷爷在,会如何?”秦瑾瑶很想知道,若是从商贾的角度,会如何对待这种身份很难把握的客人。
孟锦悦不由得俏皮一笑,笑着说秦瑾瑶聪明,而后直截了当道:“若是干爷爷在,这种番邦异域的买卖一定是不会做的。咱们大厉有律法,禹州百姓大多通晓皇家秘闻,因此不可轻易出大厉。故而,若是她有朝一日不打算还钱逃回寒漠去,那咱们赌坊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一两银子都追不回来。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赚这份钱。反正,干爷爷也不缺钱。”
“秦月瑶打得只怕也是这个主意吧。”秦瑾瑶一点就透。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孟锦悦笑着点点头。
“那你们就把银子借给她。若有损失,一应有我担着。”秦瑾瑶把手里的话本撂在桌上。这一本是她所写,又是这个月的榜首。
第90章
其实帝后大婚,最劳累的便是帝后二人,与这些观礼之人是无干的。因此,当元阳帝与崔书宁向天拜礼的时候,下头的朝臣命妇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站好就成了。
而后,便是入席用宴的时候。
帝后坐在上首,左边是群臣,右边则是命妇贵人。秦瑾瑶赫然坐在命妇贵人的最上首,与顾修延相对。
至于秦月瑶,则坐在了不知哪个角落。然而即便如此,她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因为她今日穿了那件却孔雀羽镶嵌碎蓝宝石的长裙。这件衣裳一入众人的眼,便足以惊艳大伙了。
孔雀羽难得,蓝宝石又贵重,再加上是织云锦的面料,只怕连崔书宁今日的嫁衣也比不上这件衣服奢靡。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秦月瑶的腰肢挺得更加直。她的双眸始终落在秦瑾瑶身上,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不快和嫉妒。
然而秦瑾瑶似乎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秦月瑶气得掐紧了锦帕,随后转头问着身后的宫女道:“敢问,我可否换个座次?有一杯酒想敬给摄政王妃。”
“回月孤娘娘的话,座次是动不得的。不过您可以过去敬杯酒再回来。”宫女一脸彬彬有礼道。
“好。”秦月瑶笑着答应,让身后的丫鬟端了酒,自己则拎着长长的裙裾走向秦瑾瑶。一路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条裙子所吸引。
更有甚者直接表示了对秦月瑶的羡慕和嫉妒。
“你们瞧瞧,这条裙子多好看啊。”
“可不是么。瞧着像是春羽庄的镇店之宝呢。”
“哎,这位月孤娘娘可真是富贵。”
“是啊,没想到寒漠这么有钱。”
孟锦悦和厉盈盈则相视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总算走到秦瑾瑶的跟前,距离大殿上首其实已经是很近的位置。秦月瑶厌恶秦瑾瑶,但对皇帝却不敢放肆,因此她此刻并不敢太过张扬,只是看着秦瑾瑶冷冷道:“秦瑾瑶,你可曾想过,被你杀了母亲的人,也能过得这样好?”
秦瑾瑶看了看那一身靠着借债买来的衣裳,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道:“杀人偿命,自古就是律法。何氏也好,临安也好,都是杀了我母亲的人。我若是你,就不会替她们鸣不平。”
“可你不是我!”秦月瑶举着酒杯,凑得离秦瑾瑶近了一些,而后故意任由杯子里的酒水飞溅到秦瑾瑶的杯里。
这动作,她在家不知练了多少次。
此刻果然也没让她失望。眼瞧着一滴毒酒飞进去,而秦瑾瑶和她身后的小桃碎玉等人都没有反应。
今日的秦瑾瑶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裙,眉若轻烟,唇如点脂。然而星眸潋滟,面若桃花,即便妆容浅淡也让人极为惊艳。
浑然不像秦月瑶要靠衣裳来撑人。
秦瑾瑶一向都是用人来显出衣裳的高贵。
秦月瑶紧紧咬着嘴唇,压下嫉妒和厌恶,看着秦瑾瑶说道:“罢了,我也斗不过你。你喝了这杯酒吧,算是送我回寒漠。过不了几日我就要走了。”
原本在远处时,秦月瑶这身衣裳还没入上首崔书宁的眼。但此刻她就站在秦瑾瑶跟前,崔书宁自然能瞧见秦月瑶这一身。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这种在人家大婚时候抢人风头的事,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更何况她还去打扰秦瑾瑶。
崔书宁捏着锦帕,在鼻翼上轻轻按了按。身后的丫鬟立刻过来问她是不是热了,需不需要更衣。果然,宫里的丫鬟都好教养。
“不用了。”崔书宁蹙眉道。“我就是看见了一些碍眼的人,心里烦。”
“娘娘若是嫌烦,大可赐些吃食下去。”身后的姑姑笑道。
“什么意思?”崔书宁不明白。身后的姑姑是皇帝赐下来的人,自然可靠,所以她很相信姑姑的话。
那姑姑一身蜀锦的衣裳,绣着百年和合的暗纹,眉眼和煦道:“您如今是皇后娘娘了,普天之下不会再有让您碍眼的人。您瞧不过谁,奴才就送一碗冰镇的玉米碜子下去,那东西难喝又腹泻,谁喝了都要离席的。”
“那她若是不喝呢?”
“不可能。”姑姑干脆道。“普天之下没有能和天家做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