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白管事根本不需要顾修延吩咐,就已经在须臾之内把事情查明白了。
“殿下大婚,今日混进来的人颇多,时而咱们没防住,也是老奴的罪过。今儿的事有两桩。头一件是这起火的原因,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此刻已经把人抓住了,是临安公主身边的男养,名唤陆子浩。那姓陆的有些蠢笨,自己身上也被烧坏了。另一件便是王妃的事,是赵广之之女赵晚宁派下人骗了王妃去后院,又趁机溜进婚房里,穿上了王妃的衣裳头面。”
“这么说,是陆子浩想害咱们王妃,结果误打误撞害了赵晚宁。啧啧,果真是王妃福气大啊。”碎玉不由得感叹道。
“是啊。”白管事由衷感叹道。秦瑾瑶是个有福之人,从自己见她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至于赵晚宁溜进婚房的理由,不用说,大伙也都看得出来。
如此,可见人与人的命数。
“把姓陆的双手砍下来,送给临安做药引。把人囚到死牢,不必管死活了。”顾修延语气阴冷吩咐道。
秦瑾瑶一怔。砍下双手做药引?那临安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再喝药了。
顾修延狠辣,果然并未虚名而已。
“那赵姑娘?”白管事蹙眉问道。其实这赵晚宁说冤也不冤,毕竟不是一回两回跟秦瑾瑶过不去了。旁的不说,就只说赵晚宁此举,若是换在旁的男儿身上,只怕意乱情迷时,真容易成事。
到时候,赵晚宁就是祸害人家婚事的罪魁祸首。
“赵姑娘?赵晚宁。”顾修延蹙眉,忽然想起来,这是上回在明德馆状告秦瑾瑶的女子。当时她言之凿凿,若非自己早已知道秦瑾瑶的事,几乎都要被她说得信了七八分。
上回求亲,也是她挡在染墨坊外头。
这回,竟然还混进了自己与秦瑾瑶的婚房。
这边,顾修延还没等开口,那头的赵晚宁竟然从门房里跑了出来。此时火势早已熄灭,顾修延与秦瑾瑶几人坐在花厅里敷药,而赵晚宁因为瞧着严重些,所以秦瑾瑶把府里养着的医士先拨给了赵晚宁。
此刻她洗过脸,又敷了药,众人这才发现,其实她的脸烧得并不严重,只不过稍有一小块烧伤。只是当时被烟呛得有些黑,故而看上去十分骇人。
此时,赵晚宁扑通一声跪在顾修延身前,眼泪汪汪冲着顾修延哭道:“殿下,是秦瑾瑶害我,都是她害得我毁了容!”
“你说什么?”小桃都被气笑了。这等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修延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赵晚宁犹自不知,继续抹着眼泪哭道:“殿下,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李代桃僵侍候您一次。只要能侍候您一次,哪怕让宁儿死,宁儿也心甘情愿了。可秦瑾瑶呢,秦瑾瑶却想用放火的法子害死我。殿下,您见过这么心肠歹毒的女人吗?要不是我福大命大,都要死在她手底下了。殿下,这么狠的女人,您怎么能娶她为正妃呢?!”
她的眉毛本就淡,这回又被烧掉了一半,显得更加寡淡,再加上脸上狰狞的一块烧伤,实在没有美感可言。
顾修延不打女人。
但眼前的女人实在让他恼火。
“滚。”冷冷的一个字从他口中挤出,赵晚宁的脸色顿时一片惨淡。
“殿下您怎么能如此对宁儿?您不记得了,四年前,宁儿的马受惊,您手下的侍卫救了宁儿,您还冲宁儿笑过……”赵晚宁一脸委屈,小嘴向下。
秦瑾瑶坐在旁边,佯装继续往手上敷药。
顾修延气得脸都青了。
白管事思忖片刻,忽而一笑,随即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事后有人出十两黄金买了您的马?”
“记得啊。”赵晚宁疑惑,这与她说的事有关系吗?
白管事无奈地摇摇头。“当时咱们殿下是看上了您那匹马。您那匹马是正宗的汗血宝马,它不是受了惊,而是不甘心拉车,在使性子。咱们殿下见此马通人性,又舍不得好马落得如此下场,这才有此一笑。”
……
赵晚宁的脸色极其复杂。“所以,我这一番痴心,全都错付了?我一直以为……”
原来顾修延是对着自己的那匹马笑了笑。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赵晚宁跌坐在地上,指着秦瑾瑶道:“从你来到禹州我就不喜欢你,你明明就是个乡下姑娘,可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都向着你说话。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见过那么多好话!就连殿下,连我最喜欢的殿下都喜欢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们秦家三女,个个高嫁,我呢?我只能哄着秦月瑶开心,哄着临安公主开心……”
“我不服气,凭什么你什么都可以有,我什么都没有!”
“想要别人喜欢你,你先要有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秦瑾瑶轻声说道。
赵晚宁怔住。
秦瑾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赵姑娘想一想,你想让殿下喜欢你,可殿下凭什么喜欢你呢?凭你见我第一面,就出言为难我?这是没有礼貌。凭你为了让人喜欢你,去讨好临安?这是没有节气。竹林里你出言诬陷我,这是没有诚实。”
“只这几点,就足够旁人对你心生厌恶了。更何况今日之事,只怕我连写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赵姑娘想一想,若是你父亲赵大人知晓今日之事,该如何自处?想必以赵大人的为人,早就辞官不做了吧。”
赵晚宁被秦瑾瑶说得满脸羞红,口中嗫嗫嚅嚅。
白管事见她服软,这才在旁冷声喝道:“赵晚宁今日冒犯王妃,罪当二十板。”
赵晚宁本想哭嚎一通,然而秦瑾瑶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顾修延又根本不正眼瞧自己,她只好偃旗息鼓。
但她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这事没成,便意味着自己从此在禹州半点颜面都不剩了。赵晚宁心如刀割,想起这事是秦月瑶的怂恿,但归根到底是秦瑾瑶运气好,一时竟不知该恨谁。
这会,赵晚宁之父赵广之已经奉命前来领人,见到赵晚宁,直接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一句话,彻底让赵晚宁陷入绝望。
“殿下,老臣罪该万死。”赵广之的头一下下撞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弥补赵晚宁犯下的过错。眼瞧着年迈的父亲老泪纵横,赵晚宁的心像是让人撕碎了一般。
“我错了,我错了,爹,女儿再也不敢了。”赵晚宁高声哭嚎着,赵广之却自顾自地磕着头,一脸痛苦之色求道:“请殿下允老臣把晚宁送回乡下,再不踏入禹州半步。”
听见这话,赵晚宁顿时瘫软在地。
另一边,秦月瑶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赵晚宁荣升侧妃的消息。她这一晚是在临安公主府住下的,虽然当时是私奔,对临安也失去了信心,但回来听说临安受了皇帝申斥,在秦瑾瑶手上吃了不少苦,秦月瑶决心重新回到外祖母身边,给外祖母涨涨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