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陪大小姐玩什么温和劝解的游戏,用一颗糖骗来踢踢踏踏闲逛的小枣红马,摸了会儿小马柔软的皮毛,才对大姑娘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了。”
谢玉瑛用玉石棋子敲着棋盘,看不出思绪飘到哪里,等到清宁要出院门,她忽然喊了一声,“妹妹?”
清宁心中一动,转头看她。
谢玉瑛冷淡道,“居然猜对了。”
清宁没说话。
谢玉瑛挥手,表情更加疏离,“虽然已这个时辰,但也不好挽留你,还是下次见吧。”
清宁琢磨了一会儿她表情,琢磨不出什么含义,慢吞吞已走回自己的小院子。
今日正是腊月二九,天上挂着一轮不太明显的孤月。
潇湘园中冷冷清清,连烛火都透着单调的味道。
但好在,她已经花十年时光习惯了。
第40章 ·
每年过年都是谢家最繁忙的时候, 举办宴席,接待送上拜帖而来的各家亲戚,派人回礼等, 都是需要斟酌考虑的事情。
今年有所不同的是,因为谢思远在南疆节节败退, 兵力损失惨重, 对谢家或多或少造成影响。而年后的选妃会抱有何种态度, 也是其他家人试探刺探的事情。
清宁今晨梳洗后选了一身浅蓝色深衣,还没穿好就被流光瞪了一眼道,“今天年三十, 不说穿大红色,总要穿粉红色才合时宜。更何况府里不是给您新裁了折裥间色裙,这才是今年最兴的式样,您非要挑一件去年的穿,不得被人暗地里奚落?”
清宁摸了下鼻子,见实在插不上手,干脆躲在一边看流光忙来忙去。
确实不是她不注意,她平日穿骑装和男装的时间多,只知道今年最时兴的乃是深蓝色大袖博带, 要让她说女装如何,就说不出一二三来。更何况, 这件去年的衣服没穿过两次,着实像今年新裁的。
被流光拉着梳洗完毕,铜镜里已经出现一位满身贵气的女郎。
清宁抚着袖子走出去,门外其余植物已经凋谢, 只有越来越繁密的白梅。
玉霜坐在一座亭台中喝茶,但似乎在等她。
看见她, 玉霜笑盈盈喊了一声,“姐姐。”
清宁从善如流地与她招呼。
她一直觉得玉霜对她态度有些奇怪,但对她态度奇怪的人多得去了,总有人在心里计较盘算,她一向不放在心上,随意应了,还邀请她一起去正房给老太太请安。
玉霜露出感激的神情,“谢谢姐姐,我与其他姐妹不怎么熟悉,也插不上话。”
她黏在清宁身边,和她扯些无伤大雅的闲话。
走了一会儿,却有个下人过来朝两人行礼,然后对清宁道,“姑娘,有人给您送了东西,说是年礼。”
清宁诧异问,“谁送的?”
下人道,“天灰蒙蒙的,没看清,不过手里有您的拜帖,应该是您认识的人。”
他说着递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过来。
清宁有点好奇,把盒子打开,结果这个又破又脏的小盒子的装了一颗小石头。
她差点被逗笑,也不知是谁恶作剧或者装错东西。
正要把盒子塞流光手里,她忽然心里一动,把石子取出来细细打量。
流光紧张道,“姑娘,是不是有问题?”
清宁哼笑一声,“没问题。”
她想了想道,“待会儿你去取库房钥匙,选一把稍小一点的木剑,送到施玄那儿给他玩儿。”
个小屁孩,还惦记被捉弄的事情,年礼都不肯好好送,送一颗煤炭子儿,说自己还记仇呢。
她没法送些更好的东西,送柄木剑足够让他开心了。
她想了想,忽然问流光,“有没有请一位拳脚师父?”
流光莫名其妙,“您没吩咐这事情。”
清宁点点头,“行,那你去找几个瘦弱点的混混,轮着每日在他门口找他麻烦,也别把人打坏了,就当给他练身手。”
流光更加莫名其妙,虽然点头答应,但表情看起来像觉得她脑子坏了。
她们说话的时间已经到了正房,正房外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色灯笼,象征过年的喜气,丫鬟和小厮换上鲜亮的新衣,在回廊庭院间穿梭忙碌。
清宁进屋后解下披风交给流光,看见屋里人几乎已经齐了,大房、二房三房的太太小姐们,在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房间中聊天叙话,屋里熏香的味道浓烈到快让她眩晕过去。
老太太正在训斥大夫人,“你还要她在山上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一辈子不嫁?”
大夫人被她当着众人面数落得尴尬,只能连连点头应和。
老太太瞟了清宁一眼,摇摇头不说了。
谢玉瑛挂名修行不算大事,因为每年都有不少贵女出家或者修行,有父母不管事把女儿寄养的,有女儿犯了错送去关紧闭的,谢玉瑛这样的最少。
按照时间来算,谢玉瑛已经到了应该下山看亲的年纪,但大夫人总担心独一个的闺女不小心进宫做了短命皇后,因此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老太太知道她心思,一直不戳破,现在当着大家面假模假样呵斥两句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