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可以做到少私欲,权衡利弊……”
“那你就更应杀她。”圣上直截了当堵住他的话,“女人,与坐拥天下的权势,能权衡利弊的人就更应知如何选罢。”
御座前笔直跪着的人,双手在身侧攥握后,又寸寸松了开来。此刻他内心清楚,父皇不会再给他旁的选项。
“儿臣,不会杀她。”
年轻亲王的声音艰涩,却又无比坚定。
上书房气氛静下。圣上长叹口气,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知是期待还是失望。
“元翊啊,你可知朕曾也对你给予厚望。”
“是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只是让儿臣为了江山而舍弃她,儿臣委实做不到。”
“你当真决定了,不后悔?离皇位一步之遥你弃了,就不遗憾?”
“遗憾自是有的,只是想想她还在,儿臣心里那点遗憾便也淡了。”
圣上不知何种意味看着他。
“自古以来,多情者臣,薄情者帝。做不了薄情的帝王,你此后便要北面长跪,称臣听命,你甘愿?”
“无妨。”宁王道,“大概儿臣就是个俗人,心也没法子那般硬。想到登了大位,身边却没了她,便觉得连御座都冷冰冰的,连富丽堂皇的皇宫都似是座孤城。想想那冷似铁的情境,儿臣就不寒而栗,那般儿臣即便坐拥江山,又有何趣。”
圣上看了他许久,方拍拍他的肩,让他起身退下了。
只是在他临去前,似玩笑的说了句,“见你如此执拗,父皇倒真有些容不下她了。”
这句话让宁王脊骨陡然生寒。
直到上书房的两扇殿门再次关上,圣上方长叹着收回了目光,闷咳两声后让屏风后的人出来。
“如何,你可还是先前的答案?”
禹王稳了心神,回道:“儿臣只想带多多走。”
圣上摆摆手,耷着眼皮靠着椅座,没有说话。
禹王立于御案前,面上沉稳,心里却纷乱。
明明想着她死活与他再无干系,可此刻就是忍不住的去想,父皇后头那话,究竟是不是玩笑。
上书房里陷入了寂静,连沙漏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正在他思绪有些乱时,御座上的父皇突然唤了老太监近前,嘱咐着多派些暗卫在城郊十里外候着。
他心里莫名一突,似有预兆般抬了头,就恰见他父皇不露杀机的落了声:“待她出城十里,就杀了。路上但凡有他人阻拦,刀剑无眼,生死不论。”
浑身的血液好似停滞,明明父皇未言及所杀之人是谁,可他就是很清楚的知道,必定是她。
老太监领命退下去的时候,他双膝已经重重跪下。
“父皇,儿臣可以带她离京。”
话音一落,上书房里寂静无声。圣上闭眸养神,不带反应,犹似未曾听到他的请命。
第93章 离京
“终止伏杀计划,调拨人手,全力护送她离京。”
宁王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曹兴朝那下令,还在联系曹家军旧部打算埋伏禹王就藩路上,欲行刺杀之事的曹兴朝,闻言大惊失色。
“九爷,这是为何?宫里可是出变故了?”
宁王想到宫中的事,短暂失神后颔首,“是有变故,因为大半数就藩的人,可能是我。”
多年的储位之争,如今就要落下帷幕,自己在离大位一步之遥处出局,心里难免会落些遗憾。可若要他踩着她尸骨登位,那他是死也做不到。
曹兴朝闻言骇吸口气。九爷夺嫡败了?
他难以置信。汲汲营营这么多年,至如今眼见着九爷这方形势大好,逼得禹王爷请旨就藩,明明不就要胜了?如何这般形势逆转的这般突然?
“兴朝,抽调人手护她走,立即启程。”
宁王始终不敢去赌他父皇的一念之善。他必在父皇下手之前,送她离京,待他就藩之时,再与她汇合。
曹兴朝还在心神混乱想着,得调拨所有人手以防不测,也好来日护送九爷离京就藩。
这回冷不丁听得九爷吩咐,他诧异的抬头:“立即启程?可是九爷,就藩圣旨尚未下达……”
“不用管那么多,护她走,你亲自带队。”
曹兴朝越听越混乱,越心惊:“可是九爷,这关键时候调拨人手离开了,您怎么办?”越到立储的关键时候,京城这潭水就越混乱,九爷身边就更需要加派人手护着。如今却反其道而行,将人手都调拨出京,那关键时候有个万一,那该如何是好。
“九爷不成,这档口断不能调人离京!”
“我说如何办,就如何办。”宁王低敛凤眸,“不用管我,只管带她走。她要不肯离开,就让人强制带她上马车,立即走。”
“九爷您不回府?”
“时间来不及,你收拾好人手车马直接去府上接她走,我得立即安排曹家军旧部,分布在京郊外候着,以备安全护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