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念头方才闪过不久,清凝就又看见,乌晶晶歪歪扭扭地往太初皇帝的身边倒了倒,男人便又将她的脑袋推了回去。
乌晶晶便不往他那边倒了,只往桌案上趴,还没等趴下去,便又被男人托住了下巴。
这一来二去的,清凝终于看明白了。
哪里是嫌恶呢?
男人分明是在逗乐子呢。
这时候乌晶晶好像是生气了,她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右胳膊撑住桌案,朝另一个方向倒去。
男人这才抬手一把按住了她,叫她靠在自己的膝上打盹儿了。
清凝:“……”
是啊,若是嫌恶,又哪里会一次又一次推开她的脑袋?
只管叫人将她带下去不就是了?
方才种种,不过是乐在其中罢了。
清凝不由皱了下眉,乌晶晶与太初皇帝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她想的那样,那就有些麻烦了。
此时巴齐跨进了门,道:“陛下,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外头乌云压低,只怕又有大雨。”
薛公也忙道:“近几日,杏城的天变得快,说晴就晴,说是雨便是雨。”
“若等到巳时还未下雨,便立即启程。”辛敖当即道。
“是。”巴齐应声而去。
薛公忙又唤来了姬妾为辛敖奏乐取乐,越姬这也才轻轻推开了身边的女儿,翩然起舞。
越姬的动作,一下将辛敖的目光引到了清凝的身上去。
清凝不自觉地一颤,随即便生出了一分羞恼。
为何凡人帝王的威势也叫她觉得不堪其重?
是因为她如今也是凡人的躯体吗?
“那是你的女儿?”辛敖突然出声。
薛公一怔,这才敢抬起头来,颤声道:“是,是愚妾越姬之女。”
辛敖袖手道:“多大年纪?”
薛公不明其意,愣声道:“八岁。”
辛敖沉声道:“倒是与帝姬年纪相仿。”
薛公忙露出了热切的笑容,莫不是因为大雨滞留,陛下忧心帝姬年纪小,一人未免无趣,便存了心思想要越姬的女儿给帝姬做玩伴?
辛敖又问:“你这个女儿平日里可听话?”
薛公也未纠正辛敖,说那是越姬带来的女儿,并非是他亲女。
谁敢纠正皇帝陛下呢?
薛公顺着往下道:“她年纪虽轻,但却有早慧之相。平日里,不哭也不闹……”
薛公说到这里便卡住了。
越姬的女儿寡言少语,不会哭也不会笑,总是没什么表情。因而在府中也没甚么存在感。一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个孩子。
辛敖皱眉。
帝姬也不怎么哭,但还是哭过的。
这人的女儿却是从来不哭不闹?也一样早慧?
这般乖巧、坚韧的帝姬,竟被比下去了?!
辛敖面色不改,嘴上道:“你这女儿与你并不大亲近啊,帝姬在外人跟前虽然也是性情坚韧,早慧异于常人。但在寡人跟前还会哭一哭鼻子,有一回骑在寡人的肩头哭,将寡人的头冠都抓歪了。还有一回,将脑袋钻在寡人的袖子里哭,将寡人的袖子全哭湿了去……”
说起来好像有很多回似的。
其实拢共也就那么两回掉眼泪,一回是为着明珠夫人的儿子,一回是为和他吵了架。
靠着他膝头睡回笼觉睡得死沉死沉的乌晶晶,对此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只能发出轻轻的气音:“唔……”
而薛公听过后,心下分外震撼。
这短短一番话,着实透露出了这位帝姬,是何等的受宠爱。
薛公忙道:“帝姬与陛下,真真是父女情深。”
辛敖将薛公的神情收入眼中,心下隐约明白,巴齐为何能忍受他那小女儿那样黏着他,甚至还要将小女儿挂在嘴边了。
原来黏人也并非是一件令人极其厌憎的事。
只不过……只有辛敖自己知晓,帝姬也并不黏他。
辛敖又问:“她可学认字了?”
薛公又是一愣,道:“并未。”怎么会学认字呢?且不说商贾之家,少有花大价钱去请一位先生回来,再叫女儿跟着读书学字的。更何况这并不是他的亲女儿呢?只每日里好吃好喝好穿养着,已是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