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牧原本当初把太子给接回来是想要借着太子的“正统”身份至少从展现给全天下人看的明面上来压其他人一头,可谁曾想突然之间爆发的鼠疫打断了他的计划,让他的安排只能够暂且的迟缓下来。
原本这暂且搁置也就罢了,毕竟豫州那边的事态爆发严重,实在没法再行攻打,而同时也是因为豫州时下正闹鼠疫,他这边不好太过招摇的给太子登基大典,尊他为帝,“号令”天下。
——豫州死了那么多的百姓,还有那么多人在受着苦头,他们在这边搞登基华贵的登基大典,如此的不将百姓当人看丝毫的不爱惜百姓的行为做出来这简直是能被天下悠悠众口给骂死。
但是荆州牧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太子和他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老皇帝当初还没开始行各种荒唐事的时候,太子在宫中是多年的透明皇子,如果要不是按照排名将所有皇子给数个遍的话,根本就没人会想起皇帝的诸多儿子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
而后来太子被立,当时的情况也是老皇帝的儿子们死了个遍,最后就剩下这么一棵独苗。
所以荆州牧便以为太子是个极好拿捏控制且又嘴拙的人——在皇宫那个地方,能够完全不得皇帝宠爱,那得是废到什么程度的人啊?但凡你会说几句好听的画也不至于如此不被皇帝待见。
而他当初找到太子的时候,对方的情况也的确落魄,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跟狗一样。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荆州牧理所当然的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太子会成为一个他好用的工具人。
但是在把当时看着安安分分的太子接回来有一段时间以后,荆州牧发现自己错了,而且似乎还错的离谱。
太子哪里是嘴拙,他简直是再能说会道不过了。他那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撺掇忽悠的他好几位部下仿佛中了邪一样的要对他死心塌地,反而是和他这个荆州牧离了心。
所以在这被搁置的半年之中,荆州牧是真的要恨死了嬴月——若非她要插手管豫州那糟心的事儿,但是那疫病的蔓延程度和死人速度,他哪里还须等到如今?
早在当初那些患病的城池中的百姓都死透了以后他就可以给太子登基——至于说这个时候怎么不再提太子不体恤百姓?那自然是因为到了那时候就可以直接借口说是在危难过后天子登基,一扫天下阴霾,而他也可以借着疫病才刚刚结束之后“太子心疼百姓”这个由头把登基典礼弄的简洁一点,不必大操大办还省下了不少钱。
而等到太子登基以后,他就可以开始借口发兵其他人那里打新的领地——你若是反抗,那我就打着“天子”的名头把你给打成“逆贼”,而若是不反抗?那就更好了,我直接取你的地盘。
但是现在太子搅弄的他的荆州毫不安稳,也不知他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就能够把他的诸多谋士给哄的向他说话。
而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按照荆州牧自己的想法,那么他应该是直接把这个不安分的太子给囚禁起来了事。可偏偏所有人都在劝他不可以那样“对太子不敬”,一个两个就罢了,所有人他又不能够彻底不听,那是在自毁他的根基。唯一万幸的就是太子的手还没有那么长,也只能够拉拢他的谋士们,而伸不到他的荆州军之中。
但是总归太子给他带来的一切麻烦,荆州牧是全部都将责任给赖到了嬴月的身上。
想着等到豫州那边的破事结束以后,他第一个就要去打嬴月的雍州,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多管闲事的代价。
而相较于梁州和荆州这边被薅羊毛的恼火,其他的几方势力则就不是他们这般了。
兖州牧早就投了嬴月,自然是嬴月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扬州也是她的,没有什么问题;徐州自从林清芫接手以后就和嬴月交好,听到嬴月有法子救豫州倒是也愿意帮着搭一把手。
而青州……青州牧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
按理来讲,在这一次的事件之中,梁州、荆州、青州要么是和嬴月有所“恩怨过往”,要么就是和她“并不相识”的三方势力中,应当是只有青州牧出力出的最爽快的那一个才是,毕竟他的青州之地,州牧府所设立的东莱郡及其周边几个地方还封着,豫州有救他的青州才会有救。
但实际上青州牧在提供资源以及这期间和嬴月通信往来的过程之中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在他的心中一边期盼着嬴月真的可以治愈鼠疫,但是另一边却又难免私心希望她的速度可以慢一点,因为他心知当嬴月真正的带来“解药”的那一天,他的青州……也就差不多将要易主了。
而新的主人自然是嬴月这个使得多个城中解封的人。
他是知道嬴月的一些事迹的,从她当初还只是一个郡守的时候,就有百姓因为胡人之事愿意为她献城。
而青州如今所发生的、受她所救这件事情,意义则要来的更加非同寻常。
等到他的青州一切恢复到“安好如初”的那一天,他治下的百姓定然会欢呼着高喊嬴月的名字。
——这是他预料到的,但又无法改变的未来。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
青州牧想。
便是他还有着青州又能如何呢?他唯一的独子早早的死在了鼠疫最初被传回青州的那段时间,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他纵然偌大的家业,亲子已死,又能够传给谁呢?
何况因为鼠疫起于他的青州军,所以如今他的实力大大折扣,兵力大减。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青州现在就是个残废。
已经没有了再与其他人去争锋的实力。
思及此,由于青州长时间的处于疫病之中,自己又在这场灾祸之中失去了唯一的独子,所以心力交瘁而导致面色之上遍布老态的中年男人朝门外唤一声,“来人,给本官取纸笔来。”
豫州。
看着窗外树枝上新长出来的嫩芽,嬴月不禁有些感叹,“又到了新的一年的春天。新的春耕之际……说起来,这个特殊的时间还真是多事。”
嬴月是最近才意识起开这件事的,近几年来,往往在春耕的时节都是一个“多事之秋”,伴随着百姓们开始耕种,而她则是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从当年发兵擢取雍州开始,到后来收到勤王的邀请,再到如今抢救着疫病,许许多多的不太平之事,都是发生在这个时间。
而看着站在窗边忽然间心生感叹的自家主公,一旁正在写着什么东西的荀攸抬了抬头,开口道:“主公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如今豫州疫病控制住,这不是代表了今年的一个好的开头吗?”
听到荀攸这句,嬴月点点头,“这倒也是……”
随后荀攸又道:“待到之后鼠疫过去,豫州这边的战火就要重燃。”
他开始数起了如今的天下局势,“雍州扬州本属于主公,而兖州已归,青州已残,算来能够和主公相争的也唯独徐、梁、荆三州。”
听到荀攸提起正事,嬴月转过头,走过来到这边坐下,随后听荀攸道:“不过如今梁州牧不知道被骗到哪个帝坟至今未归,甚至生死不明……”
“不是骗。”听到这句的时候,美貌的少女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一下,认真道:“是他自己贪,不是文和骗的。”
听的面前的男子不由得无奈笑了笑,改口顺着小姑娘的话给自家主公顺毛,而后继续往下道:“总之梁州有文和,梁州的那位继承人玩不过他,可以不用重点关注。也就只剩下徐州和荆州,这两者可能与主公抢夺南平王的人头与被他带走的玉玺的机率更大一些。”
“玉玺啊……”听到荀攸提起这个东西,嬴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的念着。
随后美貌的少女单手托着下巴,道:“其实我莫名的有一种感觉,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几位州牧,好像我们都不会得到玉玺。”
听到嬴月这么说,荀攸不禁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