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逢同样热泪盈眶,身侧正巧站着百感交集的孔临沉,于是便伸出手想要去勾他的肩膀,却被他皱着眉躲开,还以一个嫌弃的眼神。
宁与书抱着颜凌悄然而至,他崇拜地看着被众星拱月的凌蝶儿,眼中闪闪发光:这是他的阿姐,世上最厉害的人。
颜凌本想冲去娘亲的怀中打滚撒娇,但却无意中瞟到了孔叔叔的身影,立即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彬彬有礼地同他打招呼。
孔临沉眼中浮起笑意,忍不住伸手逗弄这团毛球。
泉霁游站在远处,鱼尾轻摆,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薄唇,愉悦而笑,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
苟荀远远地望了凌蝶儿一眼,确认她平安无事后才如释重负,继续指挥下属救治安顿伤员。
路闲溪和礼赴眠也完成了截杀妖都内其余与虎族、蛇族相勾结之妖族的任务,领着鹿族和狐族共襄盛事。
“多谢路族长与鹿族鼎力相助。”礼赴眠依旧是笑脸相待,但此次眼中的感激却是发自肺腑。
路闲溪笑了笑:“礼族长不必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此乃殿下旨意,鹿族上下皆愿为殿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他重新看向凌蝶儿,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显然不愿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凌蝶儿亦是在他现身之时便察觉到了他的踪迹,杏眸亮起笑意,抬步向他走来,却被颜清拉住手遮挡了视线。
凌蝶儿心里一惊,暗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争锋一触即发。路闲溪皱起眉头,不悦地问道:“陛下这是何故?”
“本王听闻鹿族被誉为草原之灵,向来单纯灵动、自恃清高。”颜清狐狸眼微眯,“路族长作为鹿族之长更应以身作则、洁身自好,未曾想竟做起了趁虚而入的勾当。”
“陛下过誉,不过殿下与臣两情相悦,何错之有?莫非陛下要以权谋私,棒打鸳鸯?”路闲溪目光冷凛,寸步不让。
礼赴眠倒吸一口凉气,充耳不闻,简单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尽快逃离了这场剑拔弩张。
见他们针锋相对、互不退让,凌蝶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却猝不及防地剧烈震颤了起来,侧耳细听,隐约可闻妖兽的咆哮和藤蔓移动的“窸窣”声。
罗迦身形一震,立即站直身子,张开翅膀飞到了城墙的另一侧,举目眺望。
只见在道路的尽头,一位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提着一个硕大的虎头迈步向他们走来,雄姿英发、势不可挡。
而一位黑纱遮颜的女子站在他身侧,身姿窈窕、高贵优雅,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却莫名使妖不寒而栗,最是神秘莫测。
即便他们如此高不可攀、卓尔不群,却也甘愿屈居于那位鲤妖的身后。
为首的鲤妖莞尔而笑,她纯良无害、温婉端庄,但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竟丝毫不弱于他们,亦是锐不可当。
来自树族与豹族的百万雄师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称霸一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妖胆敢觊觎。
罗迦看着青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薄唇微启,却是难发一言。
最终还是青年打破了僵局。
云见怀将虎头用力扔在了地上,激起一地尘土。而他一脚踩于其上,昂头大声喊道:“怎么?许久未见,叁哥这是记不得四弟了?”
罗迦这才回过神来,双手环在胸前,戏谑道:“这么多年没听到你喊叁哥,是有些不习惯,要不你再多喊几声给叁哥听听?”
“想得美。”云见怀嗤笑一声,“有本事来比划比划,拳下见真章。”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他们相视而笑,便已心知肚明。那道因后悔无助、愧疚自责构建起的无形屏障,横跨两万余年,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罗迦振翅飞下城墙,站到了他们面前,依旧是嘴上不饶:“弟妹和未逢都在这,叁哥可不想让弟弟丢了颜面。”
他朝苗缈点头示意,看向为首的鲤妖,收起一身吊儿郎当,恭恭敬敬地唤道:“二嫂。”
锦如菱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辛苦叁弟了。”
“爹!娘!”还未等他们继续叙旧,云未逢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满脸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他还不忘揽着柳闻辞的肩膀,竟是硬生生地将他一并拽了过来。
“妖后殿下吩咐我们拦截后继援军,”苗缈伸出手理了理他额间凌乱的发丝,“行至半路,与二嫂不期而遇,便一同过来了。”
“我……”柳闻辞看着面前这位面容与他有叁分相似的女子,欲言又止,颇有些窘迫难安。
罗迦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这木头徒弟,想知道他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而柳闻衣一扫先前的疲惫,弯起俊逸的眉眼,领着茈萝跟了过来。
“母亲。”柳闻衣笑着说道,“这位是茈萝姑娘。”
他又看向茈萝和柳闻辞,话语间满是笑意:“茈萝姑娘、阿辞,这位便是我们的母亲。”
“锦,锦前辈好……”茈萝眼角泪珠未干,见到仰慕已久的大妖更是面红耳热,磕磕巴巴地问候道。
锦如菱双眸含笑,点头道:“茈萝姑娘,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她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柳闻辞,安抚道:“闻辞,无妨,慢慢来。”
柳闻辞呼吸微微一滞,举棋不定。
茈萝心急如焚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迫切示意。
柳闻衣虽并未有所动作,但僵直的脊背却隐约显露出几分忐忑不安。
在亲朋至爱的鼓舞下,柳闻辞最终还是决定顺应本心,当即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锦如菱始料未及,一时有些愣神,随即弯下腰将他扶起,忍着泪光,柔声道:“母亲的乖孩子,不必多礼。”
罗迦这才放下心来,又见颜清久久未至,猜到他拉不下颜面,于是便将双手环在胸前,抬起下巴:“狐崽子当上妖王是有能耐,都不来向长辈问好了。”
颜清闻言冷笑一声,却并未反驳,而是拉起凌蝶儿的手向他们走去。
凌蝶儿心系路闲溪,不愿就此一走了之,转过头向他看去。
路闲溪自知多争无益,更不愿她为难,于是便笑着朝她传音道:“殿下前去便可,不必有所顾虑。闲溪只求今夜子时,殿下能够前来赴约。”
凌蝶儿心中有愧,自是却之不恭。
路闲溪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云未逢见颜清过来,立刻凑到他身边大声谈笑:“清哥,我和你说闻衣他以前……”
柳闻衣的笑容顿了顿,隐隐威胁道:“云未逢,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竟胆敢当着哥哥的面嚼舌根。”
周围一片鸡飞狗跳,却又热闹非凡。凌蝶儿看向颜清,她知道他虽并未接话,但心中定然欣喜。她的小狐狸吃尽了世间万般艰苦,终于迎来了一抹甜意。
悲欢离合、天道无常,纵使天各一方,然情不朽不灭,只盼殊途同归,与君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