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这不是冉林临时起意!
而是早有预谋!
否则,王真一在西凉州做沙王做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成为大离平沙侯,北上抗击北蛮人?
“王真一……”
张楚低低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心头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王真一是哪来的底气,敢来玄北州插旗。
他不是看不起王真一。
相反,他一直都视王真一为生平劲敌。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的王真一。
是西凉江湖的“沙王”,惊才绝艳、鹰视狼顾,乃是燕西北三州江湖,少有的枭雄!
那时的王真一,虽然仇家遍西凉,但他背后必然有飞天宗师支持!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天倾军李家的倾力打压下,逆天崛起。
但那是以前的“沙王”王真一。
现在的王真一,是大离的“平沙侯”。
从他接受大离朝廷“平沙侯”敕封的那一刻起,他和江湖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无论以前支持他的飞天宗师,有多看好他,都不可能再为他出头,再为他遮风挡雨。
这是底线。
大离朝廷的飞天宗师们,和大离江湖的飞天宗师们,小心翼翼维护的底线!
而对大离朝廷来说,王真一这个半路出家的“平沙侯”,就如同江湖中“带艺投师”大派弟子一样,看起来是一家人,但实质上,终究是个外人。
要说大离朝廷为王真一发声、为王真一站台,张楚信。
发声、站台,又不要钱……
但要说大离朝廷会真为了王真一,派遣飞天宗师入玄北州抗衡镇北王霍青,打死张楚都不信!
大离朝廷要是这个魄力,当年太白府下,就不会封霍青为镇北王!
没有飞天宗师帮王真一扛雷,他在玄北州混得再风生水起,也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镇北王分分钟叫他横尸街头、曝尸荒野!
不敢?
镇北王都敢携玄北州数百万黎民百姓与京城那位九五之尊博弈,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张楚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低声呢喃道:“外敌都还没清理干净,就急着窝儿里斗了……都他妈的是属兔子的吗?这么见不得人好!”
他很头疼。
因为他早已是局中人。
下不下这盘棋,根本就由不得他。
……
北蛮人大势已去。
残部已无任何战意。
三路兵马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
从东西北三个方向,一路撵着北蛮人的残兵败将北上。
五日后。
十五大军,于永明关以南三十里外汇合。
兵发永明关。
鏖战一日。
终于将永明关从北蛮人手中夺了回来。
北蛮人三十万大军,最终退回草原的,不到万人。
至此,北四郡光复。
持续近三年的北蛮入侵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站在永明关斑驳的巍峨城墙之上,不知多少将士泪洒长襟……
……
“圣旨到,众将士接旨!”
一声尖锐、高亢而悠远的呼喊声,将永明关上十几万大离将士的注意力,从辽阔无垠的天极草原上唤回战场后方。
张楚一回头,才发现安插“冉”字帅旗的高台之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三道阴鸷的人影。
三人尽皆面白无须,身着天青色锦衣,足踏黑缎面千层底长靴,身形单薄,后背佝偻,呈品字型站立。
不同的是,后边的二人,身上的衣裳是素色锦衣,而站在前方的那人,身上的锦衣有金线勾勒的飞鱼图案,华贵异常。
尸横遍野、腥气冲天的战场之上,骤然出现三个浑身纤尘不染,连长靴底部的千层底白边儿都白得耀眼的人影,违和得就像是脏兮兮的鸭群中出现了三只白天鹅一样。
头顶紫金盔,身披紫金光明甲,后缀蟒纹赤色披风的冉林,就站在三道人影身前,握掌一揖到底:“微臣接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揖,十几万肮脏的大离将士才如梦初醒,就地单膝点地,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捧日、镇北、武悼众将士,奋勇杀敌有功……连晋三级,赏银五十万两,犒赏三军!”
“冉爱卿统兵有道、却敌有法,收复失地、重整玄北,功于社稷,朕心畅慰,特晋爱卿上柱国、英国公,加少傅,赐蟒袍玉带!”
“王卿勇冠三军、破敌有功,朕心甚慰,晋卿冠军侯,加上护军,责卿即建擒蛮军,永镇玄北州!”
“钦此……”
抑扬顿挫的长吟声中,一明一暗两道堂皇金色流光,自南方电射而至,分别没入冉林与王真一体内。
冉林毕恭毕敬的再揖手:“微臣借旨,谢吾皇隆恩!”
而那厢的王真一,却是猛地一愣,而后体内陡然爆发出一道粗大如擎天巨柱般的乌光柱,直冲霄汉!
刹那间,雄浑如惊涛骇浪般的恐怖威压荡开,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得在场的十几万大离将士,抬不起头来。
张楚暗自拍出一掌,变爪一抓一拧,强行搅碎了罩体的沉重威压,然而抬起头来,就见王真一闭着双目,自大军之中凭空缓缓漂浮而起。
无量量乌光,自山川、大地之中析出,百川归海一般向着王真一汇聚而去。
场面之浩大,仿如蝗群过境,遮天蔽日!
白昼彷如黑夜!
惊骇之中,张楚仿佛听到了一声怒喝:“贼子尔敢!”
他认得那个声音……是霍鸿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