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一些抖机灵的办法,能短暂的把这个问题带过去,也存在巨大的风险。
镇北军太强太强了,太平会担不起一丁点风险。
或许人生下来的时候,都认为这世间的是非黑白,都是绝对的。
当他学会妥协,他便开始长大……
张楚再次提起酒坛,灌下一大口酒。
……
一身淡黄色的罗裙的知秋,提着一个食盒拾阶上山,见到自家男人披头散发、满脸胡茬的模样,她心疼的无法言喻。
外人都只看见他如何威风霸道,如何位高权重,如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有她才知道,有多少个夜他是辗转反侧到天光,又有多少个夜他是午夜梦回惊坐起。
旁人家的男儿,像他这个年纪,还在游手好闲的游街串巷,依靠父荫过活。
而他,已经一肩挑起七八万人的荣辱生计。
他每天操心的那些事,她单单只是想想,就觉得头大如斗。
“山上风大,你怎么上来了。”
张楚见了她,露出了一个笑脸,起身迎了过去。
见了他的笑脸,知秋的心里,更疼了。
她有时候真希望他也像那些不成器的男人一样,遇到不痛快、不顺心的事,能回家冲她们吼两句,哪怕是动手打她们两巴掌呢?
也好过无论遇到什么难事,见了她们都总是笑脸吧?
她都替他憋屈得慌。
“妾身起身见您不在府里,就知道您肯定是在这儿……”
知秋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双手奉给张楚,“您喝了一夜酒,吃点粥,暖一暖胃吧。”
“嗯。”
张楚接过稀粥,用汤匙舀着送进嘴里。
知秋顺着他的目光,望着远去的那支人马,问道:”那是骡子他们吧?“
“嗯,是的。“
“他怎么没来跟您告辞?”
“有点事儿,他心里不大痛快。”
“嗯,您别往心里去,一世人两兄弟,他会理解您的。”
“嗯,我没往心里去……知秋。“
“嗯?”
“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知秋听到这个”再“字儿,忽然就愣住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也一直在为那个孩子耿耿于怀。
她鼻子一酸,泪花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很多事,当时都没法子看得清。
要等到过去很久很久后,才能看的清楚。
就比如现在,她回想起那时,出了那种事,娘走了、孩子没了,自己成天以泪洗面跟他闹,他还得一边给娘办丧事,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处理帮里、郡衙里那一大堆麻烦事……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大熊和李正应该是知道的。
但大熊和李正也都不在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楚没听到她回话,一抬头,就见到她眼泪婆娑的模样,心中顿时暗骂了自己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慌忙站起来,轻轻的拥住知秋,连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提这个事情,你心里要过不去,咱们等两年再说,不哭不哭。”
知秋死死的抱住他,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就这样死死的抱住他。
死死的抱住他。
就像是抱着她的全世界。
张楚也用力的搂着她单薄的身子,心头的烦乱的思绪,慢慢的平复了下去。
受点委屈而已,只要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点,那就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