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豪见对方见到自己却毫无反应,就知道他这是肯定没认出来。自己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借着握手的机会,轻轻说了句:“叶兄,您的左眼还好吧?”
叶修竹闻言整个人一怔,盯着陈国豪足足看了好几秒,才终于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低声说道:“陈国豪?!怎么会是你!”
“自然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呢?”陈国豪收回刚刚一瞬间被叶修竹捏的生疼的手,有些不忿的低着头揉捏着。
“你……你的样子……算了!这不重要,你怎么来了。”叶修竹认出陈国豪,心里自然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于是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柳从容此时已经识相的站在了一旁,貌似是在看着他们聊天,其实是在警惕着四周,帮他们望风。
“出大事了!”陈国豪简明扼要的把叶婉清带出来的消息交待了一遍。
“什么?婉清也来了?”叶修竹闻言大惊,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
“嘘……你冷静一点!”陈国豪赶紧压低了嗓门,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婉清现在很安全。”陈国豪道,“按照云浦的安排,她现在应该是留在在外面,杨紫陌陪着她。放心,那里很安全,杨紫陌这姑娘我看着也很细心,她不会有危险的。”
“那就好,那就好……”叶修竹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如今他跟水凝都已经陷进来了,要是再把婉清给折进去,他就真的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们什么计划?”叶修竹问道。
“云浦和梦寒会去支开马将军,容絮暖假扮成婉清,准备自投罗网去见水凝。我们必须要等容絮暖的信号。水凝负责牵制祝云芳,让她不要发现大厅的异样。到时候我们就赶紧疏散人群。”
“感觉变数太多了,能成功吗?”叶修竹相当怀疑事情究竟能不能如江云浦计划的一般顺利。
“无论能不能成,如今我们也只有赌一把了不是吗?”陈国豪摊手道,“还是你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没有。”叶修竹再三思索,确实也没有想出更加合理的办法来。不如说,江云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一套可行性颇高的方案,已经是相当值得敬佩了。当然,最后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柳夫人,我和叶兄留在这里就够了。你想办法去庭院那边转转。如今的情形,还是容絮暖那边的任务最危险,你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帮的上忙。”陈国豪交待道。
柳从容闻言,没有片刻犹豫,相当干脆的答应下来。她其实心里很清楚,陈国豪的真实目的只不过是让她离开最为危险的大厅。作为宾客,她能够拜访的就只有前院,而容絮暖前往的后院其实她是去不了的。
但柳从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与人争辩逞强的女人。她很清楚即使留在这里她也帮不上忙,只会让人担心,外加出事的时候多一个人需要照顾。所以她非常爽快,随即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大厅。她心里想的很明白,自己虽然帮不上忙,但至少能多多注意后院那边的动静,如果有什么信息也能够及时传递过来。
相比起陈国豪与柳从容这边任务进展的顺利,江云浦与韦梦寒那边的任务就要艰巨的多了。毕竟,韦梦寒素来不是个很会说谎的人,能否骗得过经验丰富的马将军,江云浦真的也吃不准。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人手紧迫,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韦梦寒知道自己任务的重要性,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要知道,他亲爱的老婆现在负责的可是最危险的部分,自己要做的这点事情,相对比絮暖那里的危机重重,简直是太简单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回头怎么有脸跟老婆交待。
“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江云浦发现了韦梦寒的紧张情绪,轻声宽慰道,“表现的自然一点,平常心就好了,你只要保持严肃,冷着脸就行了,其它的话都由我来说。”
说实在的,江云浦自己心里也着实有些忐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发小了,韦梦寒一直都是再老实不过的性子。让他骗人,比要了他的命都难,演技也真的是烂的不得了。明明身为剧院的经理,却在缺人手的时候偶尔客串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都做不到。只要一上台,他就会直接浑身僵硬,简直可以说是没救了……
韦梦寒点了点头,没有搭话,看他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但依然显得有些紧张。
拜托了门房将他们的来意通报给马将军之后,两个人耐心的在门口等待了起来。
江云浦倒不怕马将军托大不来见他们。毕竟他可是正正经经准备了拜帖的,并且还附了一封信简述了案件情形。
虽然案子都是他编的,但是细节丰富证据充足,看起来绝对真实。而且涉案人员都是马将军平时或者短时间内没有接触过的人,所以他即使想要查明真相,一时半刻之内也是做不到的。
按照江云浦这几日对马将军的调查,此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一直都是一个风评很好的人。换句话说,他很在意外界的评价。所以面对这些有损他名誉的事情,即使明知是假的,他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果然,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信息,让他们先去偏厅的休息室稍待片刻,马将军稍后就到。
两人见状总算心下稍安,作为不速之客,没有被直接赶出去,就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了,接下来只要见到马将军,他们就必须保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抽身去帮助祝云芳。他们两个的任务,就是能绊住马将军多长时间,就绊住他多长时间。
第113章 不祥的预感
来到偏厅休息室之后, 没等多久,马将军就步履匆匆的出现了。面对两个上门找麻烦的人,马将军自然也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对此江云浦反而觉得颇为庆幸, 若是马将军盯着仔细打量他们, 说不定反而会看出蛛丝马迹呢。毕竟韦梦寒的气场实在不像个警察,而他则是前阵子还在报纸上露过脸。虽然他与马将军并没有见过面, 也已经拜托杨紫陌将自己的形象稍加改动。但万一马将军慧眼如炬,仔细看看的话,仍是有可能认出他来的。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我的家人和部下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马将军怒气冲冲的将江云浦之前递进去的那页信息甩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马将军,请您见谅。”江云浦在马将军进门的那一瞬间,迅速的换上了一副谦卑谄媚的表情,努力的赔着笑脸解释道, “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这都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两个只是跑腿儿的。我们自然相信马将军您是不可能纵容家人属下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是现在苦主不知通了哪路关系, 一状告到了上头,查下来一看证据也是有的。上头也是没办法,才会交待我们走一遭。其实要我说, 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马将军跟咱们说说清楚, 咱们再去跟上头反应反应, 这事儿估计也就过了。”
“解释解释就过了?我看恐怕没这么容易吧?”马将军冷冷一笑, “若是普通的案子,在当地就能直接办了。我可不曾记得允许过老家的下人们仗势欺人, 若是我家的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律都是打残直接撵走。所以,这么些年来, 我相信,我家从来没有下人有这样的胆子。如今你们却告诉我,不但有,而且还不止一人……难道你是想说我这么多年来都瞎了眼么?”
“这……说真的,在下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江云浦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犹豫片刻,又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马将军道,“说真的,不怕给您透句实在话,我打从一早就知道,这案子里肯定有蹊跷……”
江云浦一边说,一边神神秘秘的凑近了马将军道:“我身边这位韦兄,是我的死党,这里可以算是没有外人了。也就是在这里,我才敢说句实话。其实,这案子本来根本就不该我来接!”
马将军闻言一挑眉头:“此话怎讲?”
“我虽然是与政府挂钩的专属检方律师,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接经济案子的。”江云浦面色严肃,看起来非常认真的解释道,“但这桩案子最终却到了我手里,当时我就觉得非常奇怪。马将军您是什么身份啊?就算家人犯事,也不应该连累到您的身上。可这些案子,不仅来的又急又快,而且明里虽然说的都是您的家人或者属下犯案,但暗里却都是直指向您。这明显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马将军您一直以来风评都很好,谁能真与您结仇呢?说来说去,其实还不就是政治上面那点事儿。唉……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与韦兄会被安排来负责这桩案子,估计是已经被当做炮灰了。无论最后您是不是会真的获罪,我们两个马前卒恐怕都逃不了干系。”江云浦越说越显得义愤填膺,语气中充满了与马将军同仇敌忾的激情。
“我想,这很明显是有人针对您,究竟是什么人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一点您的心里应该比我更加有数。但不管这个人是谁,对于我与韦兄来说,既然已经被当做炮灰,那么很显然唯一的出路自然是站在您这一边。”
江云浦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看着马将军,他的眼中充满了真诚与恳切,仿佛真的被人逼迫,除了投靠马将军之外别无其它出路。只是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演技在认识了秋水凝之后,进步了很多啊!所以这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韦梦寒见状,也配合的摆出了沉痛的的表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确实非常不擅长演戏。但好歹也是在剧院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但江云浦已经连台词都给他省了,他要是连几个简单的表情控制都做不到位的话,那未免也太丢自家媳妇的脸了。
见到马将军眼里已有动摇沉思之色,江云浦再接再厉道:“后来拿到资料之后,我自己私底下也做了一些调查。果然,越调查反而越觉得可疑。虽然证据什么的看起来都是真的,但是……就是因为太真了,才显得更加可疑。毕竟谁做事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呢?这也太不正常了。可是,即使如此,想要推翻这么多这么确凿的证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依照我的经验,我建议您可以从这几个方面着手……”
江云浦一边说,一边摊开了自己带来的一份份资料,开始逐一解释起来。当然,里面列明的这些资料,全部……都是假的,马将军只要事后稍加核实,就会知道江云浦几乎没有一句是真话。但江云浦却不在乎,他的目的,就只是想要骗住马将军这一时半刻就可以了。反正他又不是真的打算弄个案子冤枉马将军,所以只要资料里看起来够严重,够逼真,能骗得过人就足够了。
至于得罪了马将军,事后会不会遇到麻烦……拜托!眼下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有心思担心事后如何啊!所以江云浦这个谎撒的,是气定神闲毫无压力。
江云浦一边指点,一边将全部资料里自导自演的可疑之处一一解释了一遍。马将军虽然略有不耐烦,但却也觉得江云浦分析的很有道理,尤其是江云浦言辞着实恳切,听起来来毫无破绽,感觉他似乎确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于是他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见此情景,韦梦寒总算是送了一口气。马将军至少眼下算是稳住了,以江云浦的口才,这一说起故事来,没个一两个钟头根本结束不了。更可怕的是,听故事的人完全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从来不说废话,也不啰嗦,好像每一句讲的都是正经事,语气语调明明也是平铺直述的,但就是有本事把严肃枯燥的话题讲的丝丝入扣引人入胜。
江云浦这本事,不但在学生时代校园辩论的时候所向披靡,后来在他成为职业律师之后,在法庭之上更是发挥的如鱼得水,有时候甚至都能把话题带的连对方都不记得原本打算说些什么了。韦梦寒至今觉得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