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的手艺越发好了,只是如今天干物燥,还要爱妃亲自下厨,可有热着?
陈妃娇笑:为夫君洗手作羹汤本来就是为人妻妾应该做的,臣妾既然身为陛下的妃子,自然该为陛下做这些。只要陛下觉得臣妾手艺尚可,臣妾再辛苦也甘之如饴。
赵祯拍了拍陈妃的手,专心喝汤,只看着陈妃在他身边一本一本整理桌面上被弄乱的奏本,然后把御笔规矩放在笔架上。
爱妃何须做这些,传他们进来做,你坐着,朕与你说几句话。
陈妃脸上便染了一丝红晕:瞧陛下说的,臣妾替陛下理一理桌案哪里就累着了?陛下也不瞧瞧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还在辛劳国事,就不许臣妾红袖添香?
赵祯听着这句话心情好了不少:你呀,还是刚进宫的样子。过来,替朕研磨。
陈妃兴高采烈卷了卷衣袖,仔细研起墨来。赵祯放下汤碗,走过来坐在桌案前继续看奏本,却正好看见八王爷的上疏,奏疏本身是一个请安的折子,可是最后却提了一句开封府正在办丧事,顺便说了一句明日将去吊唁。
赵祯眉头深锁,不觉之间手上的笔竟然落了下来。
陈妃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请罪。
赵祯叹口气,扶起她:爱妃不必惊慌,是朕没拿稳。
陈妃送一口气,赶紧将笔捡起来,递给旁边一个小太监,吩咐他赶紧从新洗一支笔来伺候,再上前道:臣妾看陛下似乎已经疲惫,虽然国事要紧,可陛下乃万金之躯,身系万民,更该保养身体。
赵祯叹一口气,转头看了看陈妃,想起她父亲不是过一个小小县令,在朝中也无甚背景权势,何况她天真烂漫,待人温和,也从参合庞妃和其他后妃之间的争斗,倒是个可心的人。轻轻拉过陈妃的手:朕的确是累了。
那陛下早泄歇息吧。
婉儿,展护卫真的离世了。朕心里不好受。
陈妃深呼吸,她在他身边研磨,自然瞧见了奏本上的话。但是身为后妃,不能妄议朝政,更不能随意议论朝臣,是以她只能沉默。但是此刻皇上亲口说起这个事情,她倒是可以说上一两句了。
陛下,生死有命,展大人若是知道陛下为他生死之事难过伤神,只怕也不能安心。
朕的确
陛下,臣妾知道,臣妾这样劝说陛下两句其实也没有意义,但是。说着,陈妃轻轻推开赵祯的手,走到桌案前跪下:陛下明鉴,展大人衷心为国,功绩不凡,陛下若是真的想让展大人走得安心。
赵祯挥一挥手,看着伺候在殿中的所有人都退下了,才道:朕知道婉儿你要说什么。包卿的为人,朕信得过,现在他呆在刑部大牢里才是最安全的。
陈妃一脸懵懂。
赵祯似乎真的心里烦闷:婉儿,今日庞妃来求朕,她说她最近身体不适,想请公孙策来替她诊脉,你瞧瞧她安的是什么心?
陈妃震惊,屋顶上的展昭也震惊,这还真是不安好心。公孙先生如今在大牢里呆得好好的,被请出来给庞妃诊脉,庞妃现在身怀六甲,却瞒着太医院,公孙先生要怎么来诊这个脉?
婉儿,你说朕待他们庞家如何?赵祯走到陈妃身边,轻轻扶起她,拉着她的手,神情有些落寞。
陈妃神情更加落寞:陛下待庞妃姐姐,待庞太师一家天恩浩荡,臣妾很羡慕。
赵祯点点头:可是他们为什么就不满足呢?
陈妃惊慌失措,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陛下,臣妾,臣妾
赵祯轻笑:瞧把婉儿你吓得,朕告诉你一句,庞妃要谋逆了。
陈妃已经跪不住,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林,她觉得她好像呆在鬼门关。
婉儿,你可愿替朕做一件事?
陈妃脸色苍白,却只能点头:臣妾为了陛下,什么都可以做的。
也许会有生命危险?婉儿你还要受很多委屈,婉儿你好好考虑,朕不逼你。
陈妃突然站起来,从身后紧紧抱住赵祯:婉儿不怕,为了陛下,婉儿什么都不怕。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婉儿不怕死,也不怕委屈,陛下,陛下是婉儿的夫君,是婉儿的天。婉儿只要陛下开心。
赵祯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和不忍:婉儿,事成之后,朕册你为后。
陈妃摇头,眼里落出眼泪:婉儿不在乎做不做皇后,婉儿家世平平也不适合做皇后,婉儿只在乎陛下眼里有婉儿。
赵祯转身将陈妃拥在怀里,他感觉到这个小女人在害怕,浑身在发抖,可是她尚且还在掉泪的眼里却是无比坚定的光芒。这种光芒让赵祯很有几分失神,在皇权的顶端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忘记了被人这样无私的爱护究竟是什么感觉。
婉儿,朕此生不负你,现在却要委屈你,朕
陈妃抬起手轻轻摸着赵祯的脸:陛下,为了陛下,婉儿不委屈,婉儿很开心,这说明陛下信任婉儿,婉儿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开心过。
赵祯突然觉得有点心痛,他突然不明白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女人,尤其她此刻梨花带雨的样子好像刻进了心脏一般。但是身为帝王,他必须硬气心肠。
展昭在屋顶听着赵祯给陈妃交代,陈妃瑟瑟发抖却坚定表示一定做到的任务,嘴角牵起意思微笑,这个皇帝,还算不笨,这样一来,他倒是放了心。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瞬间便想起了唐梦儿来,这个陈妃虽然也有几分心机,到底不是庞妃的对手,何况此人心怀天下,对赵祯也是一心一意,倒是应该保护好。
不过看着赵祯在陈妃走后立刻招了大内侍卫统领,并附耳吩咐他安排暗卫保护陈妃后,心思就更活跃了几分。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赵祯疲倦的揉了揉眉头,招了侍从打算就在御书房将就着歇息。
展昭趁着附近禁军巡逻换班,三两下飞离御书房,往庞妃寝宫掠去。
庞妃的寝宫绝对算得上后宫中最嚣张繁华的地方。赵祯大约对庞妃也有几分真心,赏赐给她的东西都是上好的。此刻后宫中诸多寝殿都已经息了灯火,只余几盏零星烛光,完全无法照亮整个宫殿。
此时此刻,后宫那些飞檐殿宇好比长着巨口的怪兽,要吞噬天地一样恐怖。唯独庞妃的朝华宫,灯火通明。
展昭熟门熟路落在主殿屋顶上。掀开瓦片,朝内打量,庞妃居然并未在殿中。展昭有点吃惊,不过片刻后他听见一个女人尖锐的哭声,心思一动,便朝着声音过去。这里是偏殿,展昭挂在屋檐上网殿中一看,却是一个小宫女,被皮鞭抽得体无完肤,全身血淋淋。庞妃坐在一边,冷冷对身边一个身形瘦高的太监道:你做事也太不小心,如今父亲可还有什么吩咐?
那太监倒是不怎么恭敬:娘娘放心,展昭已经死了,白玉堂并未见过我,无妨。
展昭心惊,这声音是季风,好嘛,他到处找这厮,没想到此人居然就在宫中,还就在庞妃的宫里。
你也说了展昭和白玉堂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你怎么就能肯定白玉堂不知道你的存在?
娘娘多虑了,以那白老鼠的脾性,如今展昭都已经死了,他绝对不可能再管朝廷中的这些事情,娘娘且放宽心,如今好好养胎才是正经。
好好养胎?本宫怎么好好养?这后宫里哪一个不是对着本宫虎视眈眈?何况本宫这一胎,你也知道。
所以在下才要娘娘宣公孙策来替娘娘诊脉。
庞妃眼角闪过一缕寒光:陛下已经回绝了本宫,说公孙策现在乃是钦犯,无权替本宫诊脉,甚至不准放他出牢狱。
季风略微沉默片刻:这也无妨,都是进了牢狱的板上鱼肉,就算不给他们添油加醋,迟早也是死路一条,既然皇帝不准,那就算了,近来事多,倒是也不缺这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