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等太医号过脉了再抱着你睡,好不好?
此刻水沉香稳定心神的作用已经失效,皇帝陛下只觉有两股不同的热源夹裹,你来我往,在长明宫的寝殿里交互勾缠。
慕裎难熬的紧,连眼眶都泛出零星水汽,抱了会儿嫌蔺衡不凉快了,转头摇摇晃晃拱向玉石镶嵌的床衔侧方。
可惜那些劳什子自带一股子寒凉,皆打磨得光滑齐整,人根本倚靠不住。
蔺衡看着慕裎浑身无力软塌塌摔回,当下也管不了处境如何糟糕了。胡乱拢了几把小祖宗几乎快褪完的衣裳,沉声吩咐道:来人!传太医!
姜来公公正在门外值守,闻声立刻弓腰称喏。
恐小太监们办事不牢靠,误了要事,他便亲自跑到御药房去传令。
在等太医到来的过程中蔺衡也没闲着,不停用绢帕浸透凉水给慕裎擦拭降温。
头几遭还好,在外敷的作用下燥热的确有所缓解。
可蔺衡越擦越觉着不大对劲,再一细瞧,蓦然发觉他双颊上的蕴绯不知何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面苍白。
我........................
太子殿下堪堪哼出个音节,手捂上心口,秀气浅淡的眉狠狠皱了皱。
大理石铺就的宫殿地砖上瞬息便染了几团猩红鲜血,而更多的,还滴淌在慕裎唇畔。
第64章
这几口浓稠鲜血当真将蔺衡吓得不轻,他赶忙倒来茶水给慕裎清漱,又取出两片定神固气的参片喂进人嘴里。
好在值守的孙太医此时正在奇珍馆内挑拣药材,因此姜来公公传旨不到小半刻,一众医官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无需多礼,只要将情况如实呈报给孤即可。
孙翮垂首称喏,当即屈身到榻旁,替慕裎诊脉。
做太子的那个面色仍旧消白,半阖眉眼的神情略显疲累,不过情动之态倒是比先前好转不少。
蔺衡便蹙眉等着,也顾不及在臣下面前摆君王威仪,任劳任怨充作软垫,让小祖宗靠得更舒服些。
半晌,孙翮诊完脉息起身查验过剩余熏香,方谨声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只因原本体内寒疾未愈,受不住此等猛烈药物,是以一时气血澎湃,内息走岔了路子。
药物?蔺衡一怔:孙太医,你指的可是那块水沉香?
孙翮被问的略一迟疑,拱手颇有些为难道:那块水沉并无问题,但其用料合欢、栀子若与龙胆草相混,便会使人产生目眩燥热之感。
龙胆草..............
蔺衡微微啧声,小祖宗和廉大学士才合伙糟蹋完的几坛子药酒,不正是以这玩意儿做主料的么。
倘若服食,对身子可有损害?
陛下放心,只要解去药效、好生调养,不日便能恢复无恙。
听闻这话蔺衡不由松了口气,也罢,没有什么是一碗醒酒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碗。
显然对这方面概念不强的皇帝陛下思忖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似是看出他所想,孙翮拱手就是一个推波助澜:陛下,醒酒汤只能消去酒劲,而此味药物作用甚猛。动兴者,其效非交合泄阳不可解。
..............................
皇帝陛下脸颊陡然泛起抹可疑的红光。
他暗自垂首,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另一位当事人,却不想四目急促相对。
姑且先不提当着众人的面谈论这种话题罢,就说小祖宗刚吐完血,还含着参片固气的憔悴模样。假使真要做什么,也不知人扛不扛得住。
欲盖弥彰般,蔺衡支着一对红耳尖,舔舔唇瓣道:没有旁的法子了么?
孙翮遗憾道:回禀陛下,除此外暂无其他法子。
一言出整个长明殿立刻寂静无比,连宫人们的呼吸声都短暂停歇。
须臾,姜来公公会心一笑,带领若干闲杂人等主动退出寝殿。观其架势,往外撤出至少两重宫门有余。
孙翮也随即拟出一贴温养的药方呈上,暗暗招呼剩余医官拱手告退。
于是眨眼的功夫,寝殿就只剩腰背板直的国君大人,以及软作一团的太子殿下了。
如此缄默又惹人羞赦的氛围持续良久,最终在慕裎的两记咳嗽声中才双双有所缓和。
蔺衡松了松手里拢人的劲儿,关切道:难受的紧?
要不你也试试?慕裎堵回话,侧过身完全赖进他怀里。后背立这么端正做什么,靠着怪累的。
生性不善言表的皇帝陛下只得依言放软。
怎么,你就打算让我一直这么难受下去?
撇见人顿住动作,压根没有要继续的意思,慕裎不禁剜去一眼。
还是想当柳下惠,坐怀不乱?
没有。蔺衡轻抿薄唇。我......可以吗?
问问问!每次都问!非得要我主动扑上去才行?
做皇帝的那个面色愈发涨红,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扭捏小媳妇儿的模样倒叫慕裎怨不起来。
你怕我?
蔺衡摇头,试图躲避目光,几次被死盯紧后不得已颓然放弃。你会不舒服的。
还好。
不是什么我还没做好准备之类的话。
否则现在就不是很舒服的太子殿下保不齐会起阉了这没用玩意的心思。轻一点就行,我对疼痛很敏感。
我说的不是这个。
蔺衡垂眸,偏淡的眉拧出一丝惆怅。
殿下,我知你从不喜被掌控和压制,即使是眼下迫于无奈,我也不希望你为此受一点委屈。
这是蔺衡由于生长环境所产生出来的自卑心魔,这点慕裎门儿清。是以他没打断这番诚恳刨白,只待国君大人说完才揶揄一笑。
听闻旁余君王都爱养些俏丽可人的男倌赏玩作乐,想来南憧皇宫里也有。既如此,不若去给本太子寻几个模样好的来替你?
我呸。
哪有俏丽可人的男倌。
还几个?
蔺衡脸色略一沉。孤的模样最好。
慕裎失笑,煞有介事拍了拍锦被:那你躺下?
..................要不去问廉溪琢借一借?
得了得了。察觉到燥热再次翻涌的小祖宗懒怠纠缠,兀自朝床榻内一滚。没有迫于无奈你也可以和我睡,我不委屈。
长明殿的灯盏在这句话结束后不久尽数熄灭。
仅剩一盏豆大的油灯还扑朔起伏,在黑暗里勾勒出两幅叠交相拥的身子。
片刻喘息渐起,夹杂着欢愉难耐的轻泣。
以及一句低缓而又清晰的话语。
我会把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你,阿衡,你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