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下颌贴着琴腮托,背脊挺得笔直,一手握着琴颈,一手握着琴弓,拉动着优美的旋律。
喻婉情不自禁朝他走近,逐渐看清了他的侧颜,鼻子高挺,嘴唇很薄,微抿。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儒雅与矜贵。
喻婉此刻莫名想到了那句词---公子世无双。
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似黄非黄的梧桐叶飘散在四处,落入他的琴弦之上。
如此不值一提的插曲却不由使他拉着琴弓的手一顿,琴音明显错乱了节拍,那一瞬间有些刺耳。
而他明显因为这个插曲乱了阵脚,他将小提琴拿下来,手握着琴颈,低垂着眼帘,薄唇越抿越紧,似乎在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强烈的情绪。
因为弹错了旋律而沮丧懊恼,喻婉也有过,这种感觉的确很不好受,她吉他学的晚,高中才接触,一开始弹得乱七八糟,偏偏还喜欢得要命,经常因为糟糕的琴技而焦虑不已。
喻婉走过去,举起手或轻或重的鼓了几下掌。
周身氛围嘈杂。
风声,树叶声,路人的交谈声,车鸣声。
但却这一道清脆懒散的鼓掌声却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抬头,循声望过来。
在这一瞬间,喻婉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由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脏话。
长得简直......绝了。
好看得不像话。
但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学生,眉眼之间是青春稚嫩的少年气。
喻婉花痴完,注意到少年审视的目光,她这才一步步靠近,将烟从唇上拿下,烟蒂染上一圈濡湿。
看着他,勾起一侧嘴角,笑着鼓励:“琴拉得不错。”
他长得很高,走近了之后,他好像显得更高,即便喻婉穿了厚底的马丁靴,但仍旧堪堪只到他肩膀。
距离一拉近,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淡淡的雪松木。
迎上他的双眼,很好看的一双眼,特别是他的眼神,清澈而又无辜,不谙世事。再加上眼眶红了一圈,莫名有种楚楚可怜的赢弱。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啊,不至于吧,就是没发挥好而已,这就要被打击哭了吗?
喻婉可是个典型的颜控,撞见这么个神颜美少年就够她嗑一壶的了,结果他还红了眼,简直我见犹怜,喻婉心疼得紧啊。
而且她也是爱音乐的人,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爱它。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年纪还小,出来街头卖艺属实也值得嘉奖啊。
于是喻婉为了鼓舞一颗受了打击的脆弱小心灵,也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她脑子一热,一个冲动就将身上最后五十块钱拿了出来,放进了他的琴包里。
乔寄月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和出乎意料,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她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女士香烟,五根手指都戴着戒指,那枚骷髅头尤为扎眼,做了银色反光的美甲。
“别灰心啊,帅弟弟,音乐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听到她娇润的声音,他的目光这才慢条斯理从她的手挪到了她浓妆艳抹的脸上,她的唇钉随着说话的动作也在一上一下的动。笑容是不羁的,也是温暖的,浓浓的鼓励。
乔寄月原本淡然的面孔忽而染上一丝柔和的浅笑,眼神依旧清澈,低声开口:“是吗?”
靠,长得帅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看上去还这么乖。
喻婉见他笑了起来,也跟着笑,张扬的耸耸肩,一本正经:“那当然了,这辈子什么东西都可能不是你的,只有音乐才能跟你一辈子。”
看吧,这不就成功鼓励了一个在音乐路上受了挫迷了路的小羊羔吗?
“轰隆----”
这时,一道闷雷诈响。
喻婉猛然记起自己的正事儿,她将烟咬上嘴,一边倒退一边朝他扬了扬手,“加油啊,帅弟弟,一定要坚持。不过快下雨了,你还是重新换个地方拉琴吧。”
说罢,她便转过身,随性如风一般风风火火离开了。
乔寄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个子不高,但很瘦,裙下的那双腿纤细笔直,左小腿上有一处纹身,蔓延至脚腕,被马丁靴遮掩。左前臂从手肘处也有大片火焰翅膀图案的纹身,一路向上攀岩到了后背。
张狂、野性。
还挺酷。
乔寄月原本清澈的眼睛染上浓浓的玩味,不见任何无辜和纯净,缓缓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盒烟,点了一支。
吸了一口,眯着眼,娴熟的吐出烟圈,神色晦暗。轻佻的香烟似乎与他周身弥漫的优雅温润格格不入极了。
他将这一把老头子精心为他准备的昂贵小提琴粗暴的往琴包里一扔,毫无怜惜之情。
不过,她好像误会有点深。
如果她再晚来一分钟,可能就会亲眼目睹琴被他砸得粉碎的一幕。
音乐永远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