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笑道:竟也这么早,我们风荷乡有个习俗叫点灯,只比你们晚一个时辰,丑时开始去接灯,那逗财神又是?
李月来自然不敢问易微什么是点灯,埋头解释道:就是把财神老爷的像固定在椅子上,找村里的男丁扛着财神老爷做抢夺和翻跟斗,希望把财神老爷哄开心,保佑大伙儿新的一年财运亨通。
有些意思,易微收起笑容,看向李月来:易微道:我们家惯例是三十和初一在家里,初二初三去走走亲戚,今年你打算和暮雪怎么过?
本就是入赘的女婿,易微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也算是一种看重。
☆、平凡的日子(5)
李月来道:哥哥和嫂子年三十会回家,我既在陈家,自然伴着您和暮雪守岁,初四和初五回去一趟尽尽孝便可。
魏国新年,一般给假五日,初四初五回趟镇水村应当不过分。
哪知李月来话音刚落,易微又道:按理是初六开工,但新村赶进度,杨凌说初五伙计们就得去开工。
杨凌连这都管?
李月来暗自忖度,就算初五开工,他一个老板家的小女婿,就偏要初五去么。
易微似是明白他心中疑问,耐心道:原本你不去也没什么,但工地开工有个惯例,主人家得派个人去和他们一起吃个午饭,发点子钱,聊表心意。
这回杨凌又是外人了,吴京华也算不得管事的了。
李月来满肚子话闷在心里,垂首道:好,小婿初四回镇水村,初五中午直接去新村。
易微点头:那就这样定,要辛苦你几日。
李月来转身告退:应该的,小婿先回屋了。
嗯,明早你和暮雪一起去点灯,二人博个好寓意,所以今日你们也松散些,不用过来,在自己屋用饭。
是,李月来转身出去了。
他直奔自己屋子,推开房门不见陈暮雪,又绕到书房,一把捉住正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陈暮雪。
你快给我说说,什么是点灯?
陈暮雪把书合起来,抬头看他:我娘给你说了明早去点灯?
只提了一嘴,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
陈暮雪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摩挲着李月来的手掌心,指腹一阵刺挠,他把手心翻过来,看着上面的老茧,有些奇怪地笑了笑:我也不见你在家做什么,除了读书就是打瞌睡,怎么这么多茧。
李月来伸手轻弹一下陈暮雪额头,道:我哥成婚前,我爹娘可没管我这么紧,农忙时我也要下田帮忙的。
后来,李月宏又跟廖玉儿走了,夫妻俩的寄托全压在李月来一个身上。
陈暮雪和他五指交握:那真是辛苦李大官人了。
李月来被这一声李大官人喊的眉开眼笑,很是满足。在魏国,有点儿大老爷的意思,而且平头百姓间,妻子常亲昵地唤相公一声大官人。
他望着陈暮雪坏坏地笑:今儿夜里,你多叫我几声这个。
陈暮雪瞪他一眼:那我也不浪费口舌给你讲点灯了,留着明早你自己看。
真是开不起玩笑,李月来对自己夫郎有时过于正经,不接他荤话有些懊恼,但还是知道点灯要紧,免得明早闹笑话。
很简单,就是丑时咱们要出发,前往村尾的壶口山,将那里山神庙的灯火引到自己提前准备的灯笼上提回来,挂到门上,新的一年好顺顺利利。
李月来想了想,道:是不是也要抢头灯?
他见陈暮雪点头,就知道逃不过这个规律。
我们离壶口山远吗?
陈暮雪抬头:还好。
李月来顿了顿,又问:你有枯岭的图象吗?
自然有,陈暮雪笑了笑,站起来去书架上拿枯岭的图象,他已然明白李月来在盘算明早抢头灯。
他把一卷很长的图象递给李月来:这副图象是去年才绘的,十分详尽,每条街道都囊括进去了。
李月来想把图象在书桌上摊开,可惜太长了,又把改纸摊到地上,回过头让陈暮雪把风荷乡壶口山找出来。
沿着他指的两个位置,李月来细细打量一番。
陈家位于两地之间中段靠后的地方,算是离壶口山近的。
可惜,李月来的指尖画了一个弧度,临摹出一座山尖的形状,叹了一口气:我们要跨越这座两座山丘,着实累的慌 。
陈暮雪点点头:壶口山在村尾,位置比较偏僻,就是因为中间有一些连绵的山丘挡住了,平日出了祭山神和点灯,没什么人去。
李月来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手指绕开山丘,画了另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路出来,惊喜道:我们可以这么走,看着稍微远些,他指了几处小沟壑:我们抄近道,这里是平路,冬天水少,好走,一定省时又省力。
他被自己突然起来的灵感所惊叹,拍手决定。
要是别人也想到这条路怎么办?
李月来摇晃手指:非也,你得乐观点儿,能丑时起来的,排除掉一部分,能想到这条路的,又排除一部分,像我这么年轻力壮的,更要筛掉许多人,你看,能剩下来的人绝对不多,我有信心能战胜他们,取第一盏灯回来挂在房前。
二人就在家里安分待着。为了准时出门去壶口山,李月来拉着陈暮雪十分难得的早早入睡。
平安无事!外面街上的更夫敲着梆子从街头喊到街尾。
李月来一把从床上坐起来,子时三更了。
暮雪,醒醒,他摇了摇身旁正熟睡的陈暮雪,一边下床穿鞋。
陈暮雪挣了下眼睛,又闭上:三更天才到,还早。
李月来穿好衣服去门口叫热水:那我先洗漱准备准备,待会儿叫你。
陈暮雪嗯了一下,然后没声儿了。
李月来一切整理完毕,从厨房里拿了两个刚蒸好的馒头吃,端着一杯热盐水进屋。
床上毫无动静。
他从前不见陈暮雪这般贪睡,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抢灯一年一回,实在不想错过,若不是易微叮嘱要他们一起去,他也就自己去了。
想罢,他弯腰在陈暮雪热乎的脸上使劲嘬了一口,含出好大一声吧唧。
陈暮雪睁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看着他。
李月来笑笑:起来漱口,吃口盐水就清醒了。
陈暮雪不言不语地爬起来了,对李月来点灯这般兴奋实在有些无奈。
他又捣鼓一番,正吃着粥,耳边听到外面梆子声又响起。
天寒地冻。
四更天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月来拉起来往门口冲:走,抢灯去了,回来再吃。
陈暮雪:。
李月来一手拿图象,一手牵陈暮雪,冲向壶口山。
可能是准点出门,又在靠后些的位置,路上点灯的人没有李月来想象的多,同行的大约五六人。
李月来一边慢跑,一边找旁边人唠嗑:兄弟,这么拼啊?
男人憨厚笑了一声:我第一回在风荷乡过年,什么都新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