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关了很多地鬼,秋朗他们都不在这,周子息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他有着单独的牢房,就关他一人,其他人都被关在对面。
周子息的牢房里有暖和的被子,对面却什么都没有,连垫底的稻草都没有一根。
别的地鬼被监工打骂时,周子息就在旁边休息,似乎和监工无疑,轮到他干活时,还有监工给他递水和吃的。
就连每天一次的分餐时,周子息吃肉,其他人吃草根喝粥。
无数强烈的对比将周子息与地鬼们区分,仿佛在大声提醒:你跟他们不一样。
生活在冰漠的地鬼们无法反抗,心中却无比仇视书圣等人,书圣杀了他们的父母、孩子、同伴,毁了他们的家园,还将自己当做奴隶,剥夺做人的权利。
恨意在每日被监工的打骂中肆意增长。
监工对周子息的区别对待,无形中换来了地鬼们对周子息的仇视。
在诸多对比中,地鬼们逐渐将周子息视作是书圣那边的人,书圣太过遥远、强大,所以这份恨意逐渐蔓延到就在眼前的周子息身上。
书圣偶尔会出现在地牢,当着地鬼的面将周子息带走,人们看向周子息的目光越发危险。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书圣笑着问周子息。
周子息低头沉默。
书圣说:“你注意到他们看你的眼神了吗?那可不是看同类的眼神。”
充满警惕和怀疑的目光,地鬼们对周子息的不满情绪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书圣看周子息:“接下来,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谎言,就能点燃所有人的怒火,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对你?”
书圣说的谎言是让监工告诉周子息,是他为书圣引路才找到冰漠来的。
地鬼们对此震惊不已,又无比愤怒,看向对面牢房里的周子息目光逐渐变得带有杀意。
周子息低垂着头,掌心有细汗,他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却试图希望不会输。
这天监工特意给了地鬼们机会接近周子息,自己站在老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背对地鬼们。
沉默挖矿的周子息忽然被人推一把,踉跄后退。
“是不是你?”地鬼们质问道,“是不是你为朝圣者带的路?”
周子息愣住,对这个过于离奇又荒唐的猜想难以理解。
地鬼们看他的目光充满仇恨、愤怒和杀意,抓着他的衣领恨声道:“要不是你带来朝圣者,我娘和妹妹就不会死,是你害死了她们!”
带有星之力的拳头打在周子息脸上,他被按在冰墙上,嘴角破皮出血,咳嗽着说:“不……不是我……”
“那朝圣者为什么总是带你出去?”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干活?”
“凭什么你可以吃肉!”
“监工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奴隶!”
“你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你来这只是为了监视我们!”
无数质问涌向周子息,一张张崩溃又愤怒的脸在凑近他,累计数月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人们歇斯底里,将仇恨发泄在自以为正确的人身上。
周子息解释了,他曲缩着身子咳着血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我。”
——不是我!
一声比一声高,却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想要听他的解释。
书圣教会了周子息,人类是危险的,地鬼也是危险的,这世上没有能接纳他的存在。
在嫉妒和无知的支配下,人们会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来。
周子息濒死状态触发生脉反应,有地鬼看见了他的生脉,被愤怒和仇恨驱使着抓住他人的生脉道:“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你身为地鬼却背叛地鬼引来朝圣者,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才该去死!去死!”
书圣并未完全压制所有地鬼的星脉力量,因为有他坐镇,并不怕有地鬼靠着星脉力量反抗,因此也给了这些地鬼杀周子息的机会。
谩骂怒喊着周子息去死的人,在周子息毫无反抗之力时,以行气字诀摧毁了他的生脉。
周子息轻轻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他想算了吧,死了也好。
站在高处看热闹的监工们瞧着少年眼中的光芒熄灭,变得灰蒙,护着头的手无力地坠落,随着时间流逝,化作一滩黑色烂泥,血水渗透进冰层地底,一身骨架碎裂,只剩颗黑色的头颅。
渐渐地,黑色的头颅碎掉了。
监工们觉得稀奇,去禀告给书圣。
书圣听说少年地鬼死了,全在预料之内,听说连头颅都碎掉后,笑道,也许是因为这地鬼死得委屈吧。
鲜红的血水渗透进地底,随着地下河流离开地牢,不知漂流多久来到外边的世界,春季到来时,冰封的世界醒来,万物复苏,冰河碎裂,积攒的冰雪化作流水形成瀑布。
雪山依旧在原地眺望。
不知多远的地方,青草遍布,地面开满了蓝白相间的小花。
随着水流飘来此处的一滴血珠泛着荧光,在清澈的河水中生长出骨骼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