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了这么多年,也该去见见那些老朋友了。”
他微微笑着,低下了头。
对北斗宗主来说,他不知道什么生脉、神谕,他这一生要做的,只是拦住欲要踏平内城杀光所有非八脉满境的三十三族。
这也是历代北斗宗主要做的事。
明栗看见又一颗命星坠落,被黑龙游动赶来接住。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并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做出选择。
明栗也要一次次地做出选择,为了想要守护的人们。
她会不顾一切去救周子息,若是救不了,那她也会拼尽全力去报仇。
等到第三天晚上,明栗终于从断星河离开。
北境鬼原·幽游洲。
城外几座高山都被不知名的花染成粉红白蓝相间的颜色,罕见的飞禽走兽们在深山中自由来去,或是站立在枝头,或是隐藏在腐叶,还有躲在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山洞口里,悄悄窥探外界变化。
高山相叠似塔形,紫色的长蛇悄悄从山洞口探出头来,见外边阳光明媚,又悄悄缩回去。
明媚的春光却照不进崖壁深处的地底世界。
在台阶之上的圆形祭台两边有数道圆柱,上放铁链,缠绕着祭台尸骨中心的黑影。
阳光虽照不进,可黑影一抬头,就能看见充满阴霾、惨淡的乌云们。
站在祭台边缘的秋朗微微抬首,神色淡淡地被铁链缠绕四肢的周子息:“你还站得挺高。”
周子息活动着手腕,闻言垂眸看他:“你上来试试。”
秋朗没动,余光扫向站在左手边祭台缺口处站着的几人。
似柔弱书生的装扮,遮脸的白面上有两道血红的痕迹,察觉不出这人的气息,像是个普通人,一眼就过。
书圣带着方回来到遥远的北境鬼原,在幽游洲的怨塔山下,有着他们创造新世界的重要道具。
秋朗的目光掠过书圣跟方回,落在另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这位年轻人也是一身白衣,却穿得松松垮垮,清隽面容似笑非笑,偏头朝秋朗看过来时,眼眸瞬间变作竖瞳,秋朗在与他对视之前就别过脸去。
“秋朗,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年轻人笑道。
“没有。”秋朗淡声道。
年轻人摸着眉骨,抬头看站在尸骨堆上的周子息,竖瞳被隐去,他笑道:“你这趟偷跑出去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让我不得不叫你的朋友们带你回来。”
秋朗厌弃道:“我可不是他的朋友。”
周子息朝年轻人的方向看去,居高临下地睥睨。
与影子形态不同,周子息的腰间以黑线缠绕着一支断箭,箭头被黑线缠绕贴着他的衣物,箭尾则落在他脚边。
年轻人对周子息说:“趁还有段时间,跟你的朋友多说说话吧。”
“时间是你来定的吗?”周子息淡声问。
年轻人笑道:“当然。”
“没记错的话,你所谓的还有段时间,是需要我活着,而不是死去。”周子息伸手一招,脚边的断箭悬浮飞落在他手中,“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年轻人也朝他抬起手,笑眯着眼道:“你觉得是你先杀了自己,还是我先困住你?”
秋朗盯着周子息的举动不说话。
书圣温声道:“在你被抓回来的那天晚上,东野狩也破境了。”
周子息瞥眼朝他看去,没什么表情。
书圣又道:“因为你创造的传送法阵,才让金袍祭司有机会逼东野狩破境而死,北斗如今知道这事,肯定能想到你,也许会认为你跟北境幽游族合作,将你视作叛徒。”
“他们对地鬼的印象会再次改变,开始厌恶憎恨地鬼的存在,因为是你害死了他们敬爱的师尊和父亲。”
年轻人抬起的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叹道:“你可真是能说啊。”
周子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书圣说:“若是从前的你,早该痛苦悔恨不已,可你看看,如今的你得知是你害死了明栗的父亲,却没有半分痛苦,这种毫无人性的怪物,怎么还有脸活着?”
秋朗压着眉头朝书圣看去:“你是不是有病,逼着他现在就去死?”
年轻人朝秋朗摆摆手,哈哈笑道:“别理他别理他。”
书圣在试探与明栗等人接触过周子息是否恢复了些人性,每说的一句话都带着心之脉力量,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但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谁死了我都无所谓,那可不是我的错。”周子息似笑非笑地盯着书圣,“倒是你,每说一个字就恶心得让人想吐,听你说话可真受折磨,要是一直听下去,倒不如去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断箭在指背翻转一圈握在手中,始终注意着周子息状态的秋朗瞬影上前,而年轻人重新抬手,与书圣同时点出两道行气字诀将断箭击碎。
周子息嘴角微弯,断箭虽然脱手掉落,在他指尖却飞出一片闪烁着莹莹紫光的星简,系在他腰间的箭头感到召唤,黑线断掉,尖锐的箭头直直地朝周子息心脏飞去。
书圣再次点出行气字诀,却被星简拦下,年轻人瞬影上前时也被星简拦住,只有先一步赶到尸骨堆上的秋朗拔刀朝断箭斩去,却被周子息毫不留情地甩了一脸铁链子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