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长鱼苏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长鱼苏并未做出任何对北斗不利的事,也不会做。东野狩甚至想过离开北斗,降低给北斗带来的危险,所以那几年他带着长鱼苏游走在外,不在北斗,也是那时遇见了陈昼。
可北斗需要他。
金袍祭司的阴阳咒杀向东野狩,此刻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他是燕台东野家族最后的族人,十七岁于春光烂漫,杏花遍开的日子里在武院进行会试,站在高台上看见下方人群中独一无二的少女,杏花枝点缀在她头上,坠落的花瓣打着旋落在她发梢。
少年去帝都赴约挑战朝圣者,一战成名,那时少女以优异的成绩在帝都武院修行。
后来少年去了北斗,在北斗修行,交了许多朋友,四方会试时,帝都武院中的参赛者也有少女,他们在北斗再次相见,被彼此的力量吸引。
从青葱少年,到后来的一方强者,他们的命运彼此交错,总是在天地各处不可避免地相遇。
“你为什么只用阴阳咒术?”
“其他的不会。”
“不会?”
“你为什么不用阴阳咒术?”
“……不会。”
连这些琐碎的对话也记得清清楚楚。
年轻时的东野狩意气风发,桀骜不驯,追求星脉力量,以八脉满境的朝圣者为目标前进。
他和长鱼苏有过不同的阵营,彼此针对时在人群中遥遥相望,也曾并肩战斗过,闯过刀山火海。
东野狩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去得到。
在和长鱼苏又将分开的一个晚上东野狩意识到,他想要得到长鱼苏,已经到了死也不会放弃的程度。
于是第二天在那棵杏花树下,东野狩对长鱼苏说:“我这辈子有两件必须完成的事,第一是娶你,第二是破境。”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长鱼苏望进青年认真的眼眸,牵着缰绳的手松了松,她说:“等你学会阴阳咒术的那天。”
“行。”东野狩跟着她走,“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阴阳咒最厉害的,不如你先教我。”
长鱼苏牵着缰绳漫步走着,听完这话侧首看他一眼,轻声笑道:“就怕你学不会。”
东野狩感谢自己的天赋,他学会了,虽然是最低阶的。
在那个春日里,道别后从来都是背对离去的东野狩,选择了跟长鱼苏一起走,这方向从此再没改过。
黑色的咒纹字符们杀向东野狩时被另一道强势无比的阴阳咒全数击碎,爆发的威压让冥水等幽游族战士都忍不住抬手抵御。
金袍祭司的兜帽被吹拂地往后压去,他也经不住微微侧首。
“原来长鱼苏留给你的是护心咒,是你破境的束缚,却也是你遇上阴阳咒术时的保命技。”金袍祭司抬手整理兜帽,神色有些不悦,“这个叛徒怕是也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你会重伤至此,就算护心咒能拦下阴阳咒术的攻击,杀你却并不是非阴阳咒术不可。”
“而你若破境,也是死路一条。”
东野狩抬头看了眼夜空,那颗荧惑之星仍旧明亮,可明栗在太远,来不及回来,而她在幽游族手上死过一次,这仇东野狩也不想这么算了。
若是不破境,他失去的会更多。
失而复得的孩子们,几十年的同门挚友,玉衡和天权曾拼死守护的宗门至宝,还在成长的七院弟子,历经苦难终于开始新人生的地鬼——每一个都是东野狩想要守护的。
作为父亲,总不能让儿女回来时发现家中一片狼藉,死伤无数。
有的遗憾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东野狩收回视线,看向金袍祭司,抬手时天空中忽然出现第二颗荧惑之星,疾风骤雪,呜咽声在天地间响起,眉目清冷的人淡声道:“飞雪游龙。”
行气字诀与阴之脉·虚化物的结合灵技,在他破境的瞬间,以朝圣者的力量使出。
东野狩的强势星脉是阴之脉,同时觉醒的神迹异能大幅度加强了灵技飞雪游龙。
空中的雪粒子们接连炸开,龙吟声响彻天地,一条条带着充满渗人寒气的冰龙从炸开的雪粒子中飞出。它们咆哮着朝敌人杀去,从身上坠落的冰棱如剑刃,垂落的龙须如鞭子朝敌人扫去,幽游族的战士们震惊的同时飞速后撤,却快不过冰龙的速度,被一口咬住,扬首吞下,化作冰渣碎去,只剩鲜血洒落。
冰龙无视所有星之力与天地行气。
北斗山门的龙吟响起时,天璇院上空的雪粒子也炸开,在众人都因天上第二颗荧惑之星震惊时,三五条巨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冰龙带着杀意的咆哮朝白袍祭司咬去。
龙尾将黑狐面等人面前的幽游族战士扫飞,掉落的冰棱扎入他们身上,龙爪拍下压住一人引来凄惨的叫声,却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冰龙一口咬碎,变作冰渣。
白袍祭司努力想看清这招虚化物的本体,却根本看不出,似乎所有冰龙都是真实的,这恐怕就是虚化物的最高境界了。
他脚下转移法阵的星线闪烁光芒,落在脸上的雪粒子突然炸开,在白袍祭司被传送前,冰龙一口咬断他的头,发出愤怒地吼叫。
冰龙们盘旋在北斗巡视着,誓要将所有侵入北斗的敌人斩杀。
向来冷静的曲竹月看着天上第二颗荧惑之星时眸光颤抖,纷纷朝北斗山门瞬影赶去。
冰龙们盘旋在北斗山门前,黑色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还在抵抗的金袍祭司。
东野狩全身被冰霜覆盖。
他做到了第二件事,破境成为朝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