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是开玩笑的。”梁平山说,“我要杀她,也会等她入了帝都再杀。”
东野昀让楚晓待在马车里,与梁平山走远些谈话,他没问到底是不是玩笑话,而是问他:“你回帝都了?”
梁平山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山边巨石懒洋洋道:“早该回了。”
东野昀问:“回来打算做些什么?”
“到处走走,见见故人,展望未来。”梁平山朝他眨眨眼。
东野昀知道他没认真回答。
这时候他已经和楚晓闹崩,当天晚上就把人送到了帝都。
东野昀在万家灯火中看着楚晓朝前走去,她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梁平山对他说:“你也赶紧走吧,人家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待在帝都多尴尬,难道还要在帝都护着她,看她跟别的男人相亲相爱,你不觉得恶心吗?”
东野昀说:“你想让我离开帝都,没必要说这种话。”
梁平山说:“你确实应该离开。”
两人在夜色中对望,彼此都有许多话,却都是些不能在此时挑明说的话。
东野昀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帝都。
梁平山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他的朋友无声送行。
楚晓最终还是选择了常寒禾,她无法抛弃割舍她少年时最热烈纯粹的选择,东野昀事后想起来,竟觉得这似乎才是一开始吸引他的。
那热烈、偏执,近乎狂热的执着,死不放手,无论在外边受多少折磨遇见什么困境,也要爬回帝都去到那个人身边。
东野昀反思自己想要的,或许是这样的感情,而非一定要这个人。
但也确实挺伤心。
因为楚晓也曾真的试图放弃过常寒禾,目光只专注在他一人身上。
她也曾在生死关头帮助过东野昀。
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选择。
每个人在最后都做出了选择。
梁平山选择复仇。
东野昀选择来帝都。
他在雨夜中杀进帝都,快人一步找到阁楼中的梁平山。
梁平山已经奄奄一息,他仅睁着一只眼看来人,吐着血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那封信并非是让东野昀来帝都救他或是帮忙。
信的内容是提醒东野昀某年他藏在何处的酒已经到时间,记得去取出来。
因为东野昀忘记自己藏酒的地点了。
信里写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东野昀却从这件小事中看出梁平山的决心,如果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帝都行动,按照他的性格不会写信提醒自己,而是直接去挖出来带着酒来找他。
梁平山躺在地上对他说:“走吧,趁还来得及。我知道你是北斗的人,但北斗最好不要参与这种事来,反正我只是帝都、是这天下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我已经做完我该做的事了。”
东野昀说:“我不是北斗弟子。”
梁平山眨眨眼,似乎愣了下,他看着东野昀布下八脉法阵,亮着微光的星线穿透屋门。
“你在干什么?”
“子息教我的,这世上唯一一种能转移位置的八脉法阵。”东野昀说,“但他说了不稳定,因为是自创的,我也没练习过几次,你最好祈祷我能成功。”
梁平山轻轻摇头:“没必要浪费星之力。”
东野昀说:“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这世上除了我父亲和妹妹,没人能拦我。”
梁平山听到这微微睁大眼,恍惚间明白了东野昀为什么能与北斗弟子的关系那么好。
“咳……你竟然……在我死前才说……”梁平山艰难地睁着眼朝东野昀看去,“我喜欢你妹妹这么久……”
东野昀蹙眉:“你再说这事就真的会死。”
其实很少有人能听到这就猜出来,因为大多数人都只记得东野狩有个女儿,没听说有关儿子的事。
梁平山咧嘴笑,缓缓抬起手张开五指,掺着血水的眼眸透过五指看飘散在屋中的星线们,目光似看向很远:“我第一次见你妹妹,是在宫里,那时候她刚破境成为朝圣者……站在人群中无比耀眼,可以无视京都的权贵、世家,甚至无视书圣,还有我父亲。”
因为她足够强大,她站在这片大陆的最顶端。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向明栗一样强大的人呢?
梁平山永远也忘不了在明栗身上看到对强者的向往和残酷。
可后来他在东野昀身上学到,也许成为强者并非一定是要八脉满境,偶尔只需要一颗坚韧的心。
梁平山本想对对东野昀说不用羡慕你妹妹,因为你也很强。可在看见东野昀的目光时他又觉得这种话是多余的,于是笑了下,意识逐渐变得飘散,无法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