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犹豫了一下,道:“后来你昏睡了差不多一个月,我不忍你一直躺着,便决定回来陪你 ……”说罢,拉起了他的手,拨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佛串。
“契机或许就是这东西。”
顾时行低下了头,望向了自己戴了十几年的佛串。
脑中忽然想起,一片红色的床褥之间,他把这佛串戴到了她的手上。
只是一瞬间的记忆,他微微皱眉,抬起眼望向她,问:“我是不是把这佛串送给你了?”
苏蕴眼眸一亮,抓着他的手,略有激动地问:“你都记起了什么?”
顾时行把佛串从自己的手中取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缓缓地把佛串戴入了她的手中。
“我既已送你了,那就再送一回。”
佛串戴在他手上,只需缠两圈,而入了她纤细的手腕中却是围了三圈。
戴上后,他才答:“断断续续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对她的信任,远超出了他自己的意料。
所以对她方才所言,他竟没有半点的怀疑,而是由心的信任。
但他听着她的话,还有那些记忆,也明白了她在那一辈子很幸福。
“在那里,你小娘安好,也无人对你恶言相向,冷眼相对,而在这里……”余下的话,他并未说出来。
苏蕴却是倾身入了他的怀中,在他怀中低低的诉说自己的思念:“我很想,很想你,你昏睡的每一日,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而你所说的那些都弥补不了你不是在清醒之下陪在我身旁的。”
顾时行听她所言,心底生出了酸楚,酸楚之下涌入了暖流。他暗暗收紧了双臂,抱得更加的紧密。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温度。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们都已经躺在了床上。
顾时行睁开了双眼,望了眼身侧复而睡过去的妻子。
——她还有孩子的事瞒着他。
或许是怕他愧疚吧。
只要他仔细想一想,便明白了她早间醒来念叨着孩子躲着她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他还有比追问孩子一事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放轻动作下了床,穿戴衣物后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
在偏房洗漱后,他就去了父母的院子。
今日父亲也在府中陪着母亲,所以他过去时,两人都在。
顾夫人见他,不见儿媳,便问:“阿蕴呢?”
顾时行道:“她昨晚没睡好,现在还在睡。”
顾夫人怪异的望了眼儿子,略为纳闷地道:“怎感觉你们夫妻两个都有些不对劲?”
顾时行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父亲,沉默了几息后,才开口道:“孩儿今日来,是有要事与父亲母亲说。”
顾侯望了他一眼:“何事?”
“四年前,我与阿蕴在苏府时的事。”
听到这话,顾夫人变了脸色,忙往门口望了一眼,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此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且阿蕴也是你的妻子,侯府的儿媳,都是一家人了,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免得让人嚼舌根。”
顾时行微微摇头,脸色严肃:“当年之事,阿蕴是被我所连累的,她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顾侯夫妇相互看了一眼,顾夫人看回他,带着疑惑,问:“什么意思?”
顾时行把昨日调查到的事都与双亲说了。
顾夫人听到当年是因大皇子想要算计儿子,才会把儿媳放到儿子的床上的,无比的震惊。
许久的错愕后,才微微颤着声音问:“你真的确定是那……谁做的?而不是误会?”
顾时行点头:“确定。”
得了他的确定,座上的夫妻二人都沉默了下来,脸色肃然。
厅中沉默了小半刻,顾侯率先开了口:“若真如你所言,那么便是侯府对不住儿媳。”
顾夫人望了眼顾侯,心下逐渐愧疚了起来,道:“当年阿蕴嫁入侯府的时候,我从未给过她笑脸……”
说罢,又念叨道:“那我们该如何补偿阿蕴?这些年来她因那事备受诟病,苏府又冷落她,而她小娘也因此事而神志失常了,好像再多的补偿都弥补不了她受的这些罪呀。”
顾时行微微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无奈与愧疚,抬起头望向母亲:“阿蕴最想的便是让她小娘能从侯府离开。”
顾侯深思熟虑后道:“当年到底是什么事,外人也不知道,若是把这事传出去,只怕会让儿媳名声不好,但便是不能传出去,这事实也必须得让苏家的人知道。”
顾夫人点头:“确实得让苏家人知道,而我也顺道与柳大娘子谈一谈小刘氏的事情,让小刘氏能清清白白的离开苏府,而非是作为弃妇离开的。”
顾侯赞同:“那我也与苏二郎说一说。”
说罢,顾侯看向儿子,神色肃严:“除却这之外,你再想办法把外边不好的谣言给澄清了。这事你虽也是被害的,可却因你而起,儿媳也因你而被连累得名声被毁,生母患病,你有这个责任去把这些事情解决了。”
顾时行颔首:“孩儿明白。”
顾侯点了点头,随后道:“此事事不宜迟,今日正好你也不用上值,那便一同去一趟苏府,说明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