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那郑娘子也来了一回,见苏蕴是真病了,也就送了些礼,关怀了几句便告辞了。
后来苏蕴也懒得应付那些络绎不绝的贵眷。再有人来看望,索性就吩咐人说风寒加重了,概不见客。
清净了几日,倒也舒心了许多。
苏蕴做了簪花后,在屋中小憩了一会,再醒来时看了眼窗外,天色昏黄,天际铺满了霞色,她才察觉已是斜阳西坠的时分。
屋中也已经昏暗了下来,她起身舒展了双臂后,再到桌面前捻了捻烛芯,烛火亮了,苏蕴才朝着门口走去。
坐在屋檐下拣珠子的浅夏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忙放下了竹筐,吩咐:“浅夏你去安排个侍卫去府衙,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浅夏应声,随后快步走下廊阶,往院子外走去。
苏蕴望向天便隐隐暗下来的云霞,心头明白顾时行今日所做,就是搅乱郑知敬的阵脚,消耗他的耐性,以此来逼他有所动作。
若是今日直接抓拿郑知敬,恐怕吴太守不管是真的参与还是说没有参与诬陷许通判一案,所有人都会理所应当地觉得是吴太守指使的。
吴太守若没有参与,那就是失察之罪,顶多降级或是削去官帽,但若诬陷了官员通匪,还有与匪嫌疑,那么轻则流放千里,重则牵连全族。
顾时行也不是万分确定吴太守有没有参与,所以今日才会如此试探。想必明日也依然会耗上一日,直到耗到有人按捺不住。
若是吴太守有参与,必然会有大动作。
若是只有郑知敬与他人伙同陷害的,那么郑知敬与旁人在今日必有所行动。
直至银月高挂,顾时行才踏着夜色而归。
苏蕴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与简单的吃食。
待顾时行沐浴回来,吃食也刚刚端上了桌。
遣退了屋中的下人,苏蕴把小菜夹入了他的碗中,频频动筷,顾时行笑道:“再夹菜,碗就快放不下了。”
苏蕴瞧了眼他那只有七分满的碗,还是再夹了一筷子才放下竹筷,道:“你口味清淡,府衙的饭菜大概不符合你的胃口。”
随着相处的时日渐渐多了起来,她待他的关怀也越来越不吝啬了,那挂了一日的冷脸全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淡淡的笑意。
待他吃好后,苏蕴让人进来收拾。收拾好,苏蕴才问他府衙的事情。
顾时行从茶壶中倒了被刚送来的热茶,有浓浓热气,他抬手拂去,热气顿时浮散。
端起饮了一口茶,才不疾不徐地道:“供词全部已记录在案,明日我去府衙核对。”
“那郑知敬与吴太守都什么反应?”
顾时行唇畔微勾:“尚能沉得住气,但今晚估摸着有许多人要睡不着了。”
说罢,看向苏蕴,笑意浓了些:“总归我们能睡得安稳,也不必管他们。”
苏蕴闻言,不免一笑,笑过之后,想到他们已经在陵川待了二十来日了,遂问:“邵析大人只多给了你一个月,除却回途的小半个月,余下时间也不过十日左右了,来得及吗?”
顾时行再饮了一口茶水,略微偏头,含笑的望向她:“那日,你不是与那郑娘子说我是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是凭借着真才实学才升上去的,只要是我,再难的案子都查出来,怎么,那日说的话都是假的?”
“你都听到了?”苏蕴的面颊一烫,不禁羞赧地低下头。
虽然在旁人那处装恩爱,装崇拜装得自然,可在这事主的面前,到底有些不自在,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丈夫,也依旧觉得羞臊。
但随即又是一怔,抬头看他:“可那时你不是……从远处走来的吗?”
顾时行嘴角一牵,放下了杯盏,看向她:“阿蕴,在偷听的时候,切莫要等人说完,准备要走的时候才藏起来。”
苏蕴:……
沉默了一下,她道:“我与那郑娘子说话有什么可偷听的?你想知道我还会瞒你不成?”
顾时行笑道:“那倒是不至于,只是那日听闻郑娘子也来了,便想去试探郑娘子的反应。不成想才到门外就听到你毫不吝啬的夸我,难得你如此夸我,我自然不忍打断。”
苏蕴:……
“那你为何要做出廊下走来的错觉?”
顾时行:“放松郑娘子的戒心,我若在门外,她自会多想。”
苏蕴想到他在门外听了一道她的吹嘘后,又转身走远,假装刚走来,不免笑了起来:“夫君看着正经,但浑身也是戏。”
她总以为他不苟言笑,为人刻板正经,可越发了解,才知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且也是只给她一个人看到的一面。
想到这,苏蕴脸上的笑意顿时粲然,提起茶壶,再把他的杯子斟了七分满的热茶。
如顾时行所言,真的有人因这事失眠了。
几乎参与过许通判子案子的人都失眠了。
他们隐约察觉到了许通判的案子不简单,不然那金都来的大理寺少卿也不会如此的大动干戈。
若是许通判的案子有误,哪怕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多少也会被牵连。
而吴太守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旁的老妻忍不住他的折腾,坐了起来,嘟囔着问:“今日见你从府衙回来后,就一脸的不对劲,问也不说,这究竟怎么了?”
吴太守也坐了起来,叹气:“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哪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