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接过荷包,一掂量果然份量十足,立刻打了包票:“您放心!万事有我。”
她拿了荷包,又殷勤相问:“贵府二公子的婚事……”
石氏摆摆手:“老二还小着哩,叫他专心读书才是正经。”
旁边的嬷嬷笑着补充:“只不过如今京里有哪些贵门的淑女,还要劳驾您多费心留意着。”
官媒心里嘀咕,可不愧是个后妈,给前头夫人留下的少爷说亲说的是那商户人家,给自己家少爷就要贵门淑女。
不过掂量着那银子,自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反而满脸堆笑:“那是自然,二少爷文武全才,满城里配得上咱家二少爷的可不多!”
她陪着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道了别一扭一摆出了永嘉侯府。
嬷嬷这才凑过去在石氏前头凑趣:“夫人,看来这桩婚事是稳了。”
石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商户人家果然欢天喜地就应了下来。也是,若不是我发慈悲,她们梦里都寻不到这样金龟婿。”
“夫人打算就这么给她们一个大便宜?”嬷嬷有些犹豫,“从前还想将从您娘家寻个听话好摆布的庶女嫁进来……”
“母亲和哥哥是这么商议的,可他们也不想想,做得那么明显侯爷怎么会同意?!”石氏皱眉,“倒不如这从天而降的婚事,横竖我与那商户女也不认识,便是人要说闲话也无从下口。”
“夫人英明。”嬷嬷称赞,“一来让人都知道侯府知恩图报,这名声都是侯府的;二来,也让世子娶个商户女,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什么世子!”石氏小声呵斥她。
“是老仆托大了。”嬷嬷忙不迭打嘴,她自然知道石氏最厌恶别人将前头夫人留下的少爷称作世子。
石氏这才舒展眉目,她目光透过敞开的木窗,望向西院:“也不知那位知道了,又要生什么幺蛾子……”
嬷嬷摇摇头:“他便是再怎么不服还能翻过天去?夫人是他正儿八经的母亲,他还能违抗父母之命去?”
石氏摇摇头:“那个孽畜本事大着呢,之前谁能想到他失踪是替太子做事?在侯爷面前大大长了脸,我家二郎到底逊色。看来要趁着侯爷不在趁早定下此事。”
她们那边在窃窃私语密谋婚事,侯府西院,游征也在与幕僚商讨此事。
“世子,石氏此举其心可诛!世子的婚事是我们的筹码之一,岂能就这么草草被夫人胡乱定给个商户人家?!”
幕僚急得团团转,他自打知道这门婚事后就极力劝诫世子。
娶个不上台面的商户女做世子夫人,在他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另一个幕僚赞同:“世子倘若是觉得无法违抗夫人意思,不若主动将此事揽下,修书递给侯爷,说是想娶这女子做侍妾,也算是两全其美,还能打石氏一个措手不及。”
一直沉默的世子此时忽然开了口:“莫要胡说,她要做夫人的,不能做侍妾。”
幕僚擦擦额头的汗:“以世子英明,何故一直拖到现在都不出手阻拦石氏?反而乐见其成,莫非世子当真瞧上了那女子不成?”
几个幕僚恍然大悟,听说那女子当垆经商,相貌生得一等一的好,莫非世子流落民间时瞧中了那女子的美貌?
可,世子一向也不是那等轻浮被美貌所惑的人啊……要不他们也不会追随这位世子了。
当即几人都将目光投向世子,等待世子回答。
世子沉默,只以指节轻轻叩击桌面,好久后忽得问:“诸公,在世间可有万分信赖能将后背全然给她之人?”
幕僚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世子道:“恒家娘子,与我便是这样的人。”
原来是情思深种。
幕僚们恍然大悟起来。
这才觉察自己跟随的世子,到底还是个少年人。
少年人有爱慕的心思,自然不足为奇。
反而如此一来,倒叫原来高高在上毫无瑕疵的世子更加可亲。
他们一个两个恍然大悟起来:
“怪不得世子听任石氏提亲,原来是早有准备。”
“石氏可真是好笑,以为自己做了口袋等着世子钻,实际不知自己是那螳螂。”
“世子既然情根深种,娶了也便娶了,自然有别的法子弥补。”
“你这什么话,世子瞧中的人,定然能做好这世子夫人。”
游征笑了起来,嘴角噙着自己也未觉察的温柔:“她是会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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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做什么世子夫人!”恒家租来的宅邸里,曼娘正与恒夫人说道。
“哎呀你莫要犯浑。”恒夫人气呼呼,“这门好的婚事,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曼娘气极反笑:“娘,您光想着这门婚事光鲜,可想到这背后的污糟?”
“污糟?”恒夫人一愣,“谁家府邸没些糟心事?寻常百姓婆媳妯娌,屋檐下见天的打架,还不是糟心?”
曼娘摇摇头:“娘,侯府不一样。”
她想到亲娘到底是为了自己有个好归宿,终归缓和了语气:“娘,侯府如今的当家夫人,是游征您知道么?”
恒夫人一怔忪,忽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家世子定个商户女,原先我还当她是报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