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让他上讲台说。
他丝毫不带怯场的,大步走上讲台,一张嘴语气就十分老干部:“我们当班干部的,是为同学们服务,服务的同时也不能忘记自身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但我们当了班干部,就等同于比其他同学的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
老杨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新班长的讲话方式怎么跟教导主任有些像?完全是老派领导作风,明明是一句话能讲清楚的事情,能揉成一页纸说出来。不仅仅如此,连说话的动作也像。明明是个十七岁的男孩,可这会儿站在讲台上,跟四五十岁的老干部似的。
“……希望大家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身为班干部的我们还要督促其他同学的学习,彻底杜绝玩手机,早恋等现象,但凡发现早恋的苗头,必须掐断,在这样重要的阶段,不能让除了学习的一切影响学习……”
刚刚老杨还觉得沈建国和教导主任的作风有几分像,现在一听他提早恋,几分像顿时变成了九分像。
老杨是不太赞同学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老干部作风,太过老成,也不容易和同龄的学生打成一片。
他观察了下其他学生的表情,果不其然,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沈建国自然也发现了,同时也发现了班主任不太赞同的表情。
他一路在国企里摸爬打滚,做到小领导的位置,少不了察言观色,仔细一想,顿觉自己十七岁的年纪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班长,虽然是老师的助手,但是他和学生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他是班级里的喉舌。
他从群众里来就该到群众里去。
他话锋一转,又轻松地调节气氛,说道:“现在我们不能谈恋爱,但老杨可以,老杨监督我们学习的同时也别忘了自身的终身大事啊。”
话音一落,班里顿时有不少同学起哄,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沈建国又接二连三地拿恋爱开玩笑,但还是围绕着不许早恋好好学习的重点,班级里的同学听得直哈哈大笑。
老杨一听,不由多看了沈建国几眼。
……这新班长不错啊。
老杨正想站起来说几句话时,却发现坐在他隔壁的女同学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才想起这也是上个学期期末才转来的新生,叫苏佩銮。
他也觉得奇怪,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一个十六十七岁的小姑娘怎么会露出如此不符合年纪的眼神?
“老师,你多大了?看起来真年轻。”
老杨没想到苏佩銮同学一开口就问了这样的一句话,他说:“我三十二。”
“成家了吗?”
老杨:“……”
苏佩銮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铁定没成家,她在人民公园跳广场舞兼给人说媒,都不知道当了多少人的红娘。
她说道:“三十二该成家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被催婚,喜欢自由喜欢独立,但遇到喜欢的谈一谈总没错的,不谈谈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苏佩銮上下打量着老杨,越看越满意,生得斯斯文文,个子也高,还是个高中老师,为人师表,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也省心。
苏佩銮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老杨瞬间拥有了被三大姑八大婆催婚支配的恐惧,半天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学生,不是催婚的亲戚,他重咳一声,低声喝斥:“苏佩銮同学,你才十七岁,这些话从哪里学来的?”
苏佩銮忘记自己是个十七岁的身份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不过到底灵魂是六十岁的老太太,听见年轻人的喝斥,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听家里的奶奶说的。”
老杨教育她:“你现在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思想不能被固有思维局限,人生没有该不该一说,”老杨一想到平日里被催婚支配的恐惧,又再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心想这奶奶想法如此,苏佩銮大学毕业后也难免要遭遇催婚,又语重心长地说道:“结婚只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不是人生必定的选择,知道吗?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选择方式,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不应该屈服于社会,而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苏佩銮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
不结婚哪像话呀!
不生孩子以后老了谁给你在手术室外签字呀?像她老伴,要不是成了家,那天在浴室摔倒可能连命都没了。
年轻人就是仗着身体好,完全不了解身体不受自己掌控后的无力感。
苏佩銮不想和班主任多说,她要是现在是六十岁的老太太,肯定要说他一顿的,可到底现在不是。
就在此时,一直没出声的沈存学忽然轻咳一声,说道:“老师,您别和她计较,她平时就是听她奶奶念叨多了,不懂事。”
沈存学沉默寡言的,老杨也没怎么留意他,这会儿开口说了话,老杨才发现这学生年纪轻轻的,五官还有些稚气,可那一双眼却十分平稳从容,不像十七岁少年的眼神,像是睿智又阅历千帆的老者。
而此时,却听他说道:“老师夜梦多吗?”
老杨有点懵:“多。”
沈存学:“我家里从医,我略通中医,你伸出手来,我替你把把脉。”
老杨没反应过来,沈存学已经离开座位,坐到了老杨的身边,伸手替他把脉了。
沈存学:“是虚脉,伸出舌头。”
老杨愣愣地伸出舌头。
沈存学:“舌苔白,脉沉细,夜梦多小便也多,全身怕冷,腰膝酸软,有时还伴有腹泻对吗?”
老杨觉得怪神奇的,点头:“对。”
沈存学:“你这是肾阳虚,该去中医院开药调理一下了。”
老杨:……我学生说我肾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