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的功亏一篑,颓然的五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洒落大地,伤,撕扯心神。前方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魔焰之中,六颗界石在他的驱使之下,展现出了无人能比的极致邪恶。素来珍惜羽毛的知北秋在今时今日终于彻彻底底的展现着那近乎霸道的力量,在他面前,下界闻名的十二天也不过是稚嫩幼童,毫无抵抗之力。
强大,无法逾越的强大,这一刻,五人都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彼此的差距,也终于明白了过去所想的,集合众人之力或许能够与他比个胜负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界石的力量根本不是几个人能够逾越的,那是全然不同的力量级,即便是再多上一倍,乃至四倍,五倍,几十个十二天级别的人同时发难,那个叫知北秋的叛徒依旧能够游刃有余的将一切阻路之物碾为粉末。
原先对方或许只是出于过去的情面,又或者不愿多事的目的,这才没有正面交锋,而现在二十二圆方珠的展开,将六人拉入了不死不灭的局面,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血液滴落地面的动静,在每一个人身边重复。吞天大嘴啾啾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下知北秋的一击,为同伴挡住了死亡一击,而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锦琉璃静流赖以成名的四颗幻真石现在已只剩下最后一颗,孤掌难鸣,再也不复原先威力。逍遥客末轻涵浑身浴血,一只手被拧成了麻花状,骨骼几乎全部碎裂,绵软无力的垂下,依旧拼命的发起攻击,尽管那是徒劳,但若不这样做,不就等于放弃一切……心死比身死更可怕!
天不灭苍老的身躯重重的从洞壁边滑落,斗篷已被击得粉碎,露出他斗篷下苍老而桀骜的那张脸,老态龙钟的他擦去嘴角那暗红的鲜血,还想再出手,却因为受伤过重,不住咳血,那咳声伴着血沫,一点点的带走他已然不多的生命力。
败了,一面倒的失败,毫无希望的战斗。或许承岳在的话,能够多坚持半分钟,或许加上雨纷飞能够多撑上半刻钟,或许加上剑主和巨鲸的话,还会有点希望……假如是十二天齐至,如往日那样分工明确的共同应对,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只是那些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愿望而已,真实的情况没有那么多或许,背叛的那人是最为熟悉众人战力的通天晓地知北秋,那是十二天的大脑,一切战略的制定者,而现在他背叛了,这沉重的一刀让十二天几近瘫痪,而今日这一战无异于十二天最后的结局,没有惨烈的悲壮,只剩下一面倒的屠戮。
血渗出皮肤,汇聚着向下淌下,锋寒站在那里,身子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他捏紧拳头,满是鲜血的掌心又滑又腻,带着股难闻的铁锈味。他向前踏出一步,脊背挺得笔直,长吸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恢复了一些。
颓然倒地的末轻涵睁开那疲累的双眼,正好看到锋寒迈出这一步的举动,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沙哑着声音高喊道:“别!不能!”
锋寒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再次踏前一步,如巨鲸吸水般长吸了一口气。前方的知北秋踩在啾啾失去知觉的身子上,嘴角微翘,饶有兴趣的看着正一步一步逼近的和尚,笑着问道:“怎么?你终于忍不住要那样了……?嘿嘿,或许你也只有那样能够扳回一点局面了……”
锋寒站定在原地,双手虚抓,胸口因为吸气高高鼓起,他终于停止了吸气,短暂的停顿,胸腔中的空气火辣辣的,刺激着锋寒的身躯,颤栗间他爆喝一声:“开眼!”紧闭的双目缓缓张开,那血红的瞳孔睁开的瞬间,一股邪恶气息迅速席卷整片空间,充沛的力量荡向四周,残存的钟乳石尽数被击断,粉碎。
化身血修罗的锋寒爆发出了超越十二天阶段的实力,一往无前的向知北秋发动了进攻,拳,撕裂空间,腿,碎尽一切。
末轻涵被劲风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二十二圆方珠的内壁上,身子软软的滑落,因为疼痛而弓起,可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那抹红光,“不可以……不可以……”
锋寒的体内藏着一个魔……一个纠缠他一生的魔……而现在,为了那已近乎等同于零的胜率,锋寒向体内那个战斗了一辈子的魔妥协了……
下界时间,一百七十二年前,无悲寺达摩院首座广源大师下山游历,一日经过一座小城时遇到了这样一件事。
刺耳的犬吠引起了正走在青石小巷中的广源大师的注意,他心下疑惑,向着那刺耳又带着些疯狂的犬吠声响起的方向走去,拐过一个拐角时便见到这样一幅情景。
几只瘦骨嶙峋的恶犬正虎视眈眈的围住了小巷中的两名稚童。那两个孩子显然不是一路人,被护在后头那孩子一身的绫罗绸缎,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吃的油头大耳,很具福相,他小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慌,两只手油腻腻的正抓着一根跟他脸差不多大的大鸡腿。便是那大鸡腿招惹了几只饿红了眼的恶犬。
而那挡在富贵童子身前的却是一个穷苦孩子,那孩子脑袋很大,身子瘦骨嶙峋,破败衣衫中露出的瘦弱身躯让人不忍多看。他一身的脏臭,面黄肌瘦,显然是一个在外流浪的可怜乞儿,此时这么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可怜娃儿却义无反顾的挡在那富贵童子身前,为他挡住了几只恶犬的威胁!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呜呜呜。”那富贵小孩显然被这种情况吓傻了,竟然不知道是自己那满是油水的大鸡腿勾起了几只恶犬的食欲,只知道哭闹,却依旧死死的抓着那大鸡腿。而那瘦弱乞儿似乎不会说话,喉咙间始终发出“啊啊啊”般单调的声响,只是两只手始终张开,一步不让的挡在那富童身前。
按理说见到这种情况,广源大师只要上前赶开那几只贪食恶犬就好,可当时广源大师不知怎的,竟始终没有出手,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着,他隐隐觉得那孩子不是一般人。
几只恶犬对那大鸡腿垂涎已久,哈喇子流了一地,见那孩子始终不让,食欲战胜了对人类的畏惧,狗眼一眯,便是扑了上去,那瘦弱孩童被当先一狗扑倒在地,一只手被死死咬住,疼的哇哇直叫,却依旧伸腿去踢那另外几只要攻击富童的孩子,混乱中,那只大鸡腿掉在地上,几只恶犬立刻叼起那鸡腿便夺路而逃。只剩下一身是伤的瘦弱幼童以及那被吓哭,哇哇直叫的富贵孩子。
听到富童哭声,小巷那头赶来几个家丁,看到自家小少爷在地上耍无赖,连忙将其抱起,看到那瘦弱幼童就在身边,一脸的脏臭,便以为是这小童欺负自家少爷,当即就又是拳打脚踢。
“住手!”广源大师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喝止了那几名家丁的出格举动,那几人骂骂咧咧离开,只剩下那名可怜的幼童倒在地上,萧瑟的瘦弱身影分外可怜。广源大师走了过去,扶起那孩子,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这一看心中更是吃惊,这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孩子竟一身是伤,身上多处骨骼几乎变了形,瘦弱的身躯有着明显的营养不良,皮肤上都出了脓水,泛着恶臭。而最让广源大师印象深刻的是那孩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恍如一泓清泉,没有一丝杂质,那双如刀的眉毛让这幼童看起来锋芒毕露,让人印象深刻。他此时没有哭闹,对着陌生的广源大师,只是善意的微笑。
但这样一双眼眉生在一名乞儿身上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广源大师都能猜测到就是因为这样的眉眼,这可怜孩子曾遭受过怎样的不公待遇。可经历过这种种不平之后,这幼童的眼神中依旧满是善意。
只是一眼,广源大师便知道与这幼童的缘分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