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个月前,美国亚利桑那州,塞多纳。
一辆黑色悍马宛若手握出鞘利剑的战士,疾行在宽敞的公路大道上。
前方,初晨的阳光正渐渐从天穹之上的云层身后一点点显露而出,倾洒得远处的红色山峦越发耀眼迷人。
仿若一颗颗神灵给予印第安人的瑰色宝石。
很快,在黑色悍马倏然右转,拐进最为靓丽迷人,也最为高耸峥嵘的那颗“瑰色宝石”里后,山路骤然变得狭窄起来。
“就停这儿吧。”
“辛苦了,你先回小镇,结束了我会call你。”
说完,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手拎旅行背包,步履轻巧地跳下了车。
随后,程意诺把背包背在双肩上,目视前方,迈开双腿,朝峡谷里走去。
偌大的峡谷里分外空旷,初升的暖阳透过两边岩石间间隔出的巨大裂缝,安静地在峡谷里映照出一地的细碎金光。
皮靴一步步踩过被金光映照过的沙石地,迎着正东升而起的耀眼旭日,终于,男人走到了峡谷尽头近乎有叁十米高的洞口。
站在天然的通风口,身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缓缓张开双臂,任由旭日挥洒出的阳光肆意流淌遍他的全身。
甚至到后来,他还取下背包,改为拎在手中,面露满意愉快之色,然后缓缓转了一个身。
好让他被峡谷里的冷风灌了一整面悠悠凉意的后背,也能在如此美好耀眼的日光中晒上一晒。
晒得一样干净并且温暖。
“唔,真不错。”
男人悠悠喟叹一声,随后像只被太阳一晒就变得分外懒洋洋的黑色大猫,抻开爪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朝周围早有动静的一侧看去。
见到一棵树旁双手悠闲地插着兜,和他同样一副惬意愉悦模样的友人,程意诺不禁笑着开口道,“这里是不是很漂亮?之前我好几次约你到这儿来,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无情拒绝了我……”
闻言,友人缓缓无奈一笑,抬脚朝他走来,“阿诺,你知道我……”
“对,我知道你现在是个大忙人。整天日理万机,天还没亮就拎着一个公文包到处东奔西跑,比美国如今现任的国务卿都还忙。”
程意诺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说道。
季云莘无声笑了笑。
他知道程意诺是在打趣这近半年以来,他每天早起出门跑步,就总会在公寓电梯里碰到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拎包出门的自己。
但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希望程意诺看到的。
程意诺见季云莘笑而不语,不禁微微蹙眉,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但如果真的是有特别棘手的麻烦一直没能处理,他相信季云莘也总会有说出来,向自己寻求帮助的那一天。
只要前提是,季云莘和他一样,是真的拿对方当相逢恨晚的挚友看。
皮靴轧过地上的枯叶,发出吱呀的响声。
阳光从天际的一侧倾洒过来,仿若遍地的细碎沙砾,混合着原本的鲜艳赤红,落满了一地的灿烂光芒。
头顶着几撮黑白相间漂亮羽毛的白冠雀驻足在刚开始抽芽的树上鸣叫,靠近灌木的几块硕大岩石旁清晰可见小型动物的巢穴。
一只憨态可掬的泥灰色土拨鼠正高高撅着肥嘟嘟的屁股,埋头在洞口里不停扒着沙土。
倏然像是听到什么动静,它拔出头来抹了把脸,微动耳朵,下一刻又猛地一下钻进灰暗狭小的洞穴里,在掀起一阵细小沙尘的刹那间,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状,程意诺与季云莘相视一笑。
随后,两双皮靴不约而同地绕过了几处类似的显而易见的小型动物巢穴,沿着被这番令人心折惊叹的美景吸引而来的无数旅行探险者们踏过的山路,步履不停地继续前行。
“赛多纳,着名的灵修之地,也是一个让无数人心生孺慕与向往的朝圣之地。”
季云莘微微垂着眼,一边用手握住被他一直无时无刻不紧紧悬挂在颈上的那块拇指大的人像红木,一边轻声说道。
此时,他正站在一座少有人迹的岩石山顶上。
站在这里,他们能够轻易穷极四周连绵不绝的红岩石山。
眼前红色和绿色大片相连却又不断交错的奇妙组合,映照着从天穹洒落的耀眼金光,相互交映融合成为了一幅壮丽且绝美的独特风景画。
而此时此刻,这幅风景画就矗立在他们的脚下。
季云莘低头把人像红木从颈上取下放置在手心里,静静凝视了一瞬,抬起头来时,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温柔微笑。
随后,他目视向被日光映照得分外明艳的遥远天际,缓缓开口道,“这块红木叫圣莎,是非洲一个名叫萨蔓耳的小型部落世代供奉的圣物。”
程意诺早已好奇这块拇指大的人像红木究竟有着一个何等重要的由来,才能让自己的好友就连夏日游泳冲凉都坚持不肯短暂地取下。
如今骤然一听季云莘居然破天荒地说起了它的来历,原本只是叁分兴致的他不由得高高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静待好友继续说下去。
“我小叔年轻时十分热爱旅行和探险。一次偶然的机会,让第叁次前往非洲的他误入了萨蔓耳部落,并得幸成为了他们的‘神使’。”
“神使?”
季云莘微微点头,“事实上,小叔并不是第一个进入萨蔓耳部落的外来人。但他却是第一个救了萨蔓耳整个部落的生命,并教会了他们如何有效自卫和自救,还有联合其他小型部落成功抵御大型部落入侵的外来人。于是,他们开始纷纷不约而同地称呼小叔为‘神使’。”
“甚至于,在他离开的时候,萨蔓耳祭司亲手将部落圣物‘圣莎’送给了小叔,并告诉他,只要自始至终向往耀眼的光明,那么,越是临近痛苦的黑暗,便越能再一次得到光明的新生。”
越是临近痛苦的黑暗,越能得到光明的新生。
所以……这是一句非洲巫术的咒语吗?
想到这里,程意诺不由得试探性地出声询问道,“你的小叔相信了?”
季云莘看着自己好友满脸的“无法相信”加“难以理解”,不禁轻轻笑了笑。
“当时的他,就和你现在一样。他不仅短时间没能理解到萨蔓耳祭司所说的这句话,此后更也没有深入地思考过。后来,他便将它转送给了一个人——被他一直深爱的人结婚后所诞下的女儿。”
虽然最后一句话有点绕,但是程意诺认为自己应当是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含义,“阿莘,你的小叔是不是没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是,他爱的人结婚了,但是新郎不是他。
“是,他没有。所以我奶奶常说我小叔是爱屋及乌,包括他一直都很希望我能和秦甄订婚。”
“和秦甄订婚?等等,秦甄这个名字挺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