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
程荣立刻一脸忧色地起身上前,一面拍着背给这位钦使大人顺气儿,一面口中道: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认识那贵人?
落在背上的力道半点不含糊, 柴铎差点被他顺气顺得背过气儿去,但口中还是艰难的否认着,不不、不南、南渡之人何其之、多!本官怎会得知
刚走出营帐范围,程荣身后一直面无表情跟着的亲兵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程将军还是您有法子, 您看狗官最后那脸色我打赌他今晚都睡不好了
程荣捏着鸽子的腿骨,咬了口肉,含糊不清:何止是今晚?
那亲兵闻言乐得更厉害了。
程荣这边仍在专心致志地解决着刚才顺出来的鸽子,他吃得极快、稍微小点的骨头都被嘎嘣嚼着咽了,等那亲兵笑完了,他手里的鸽子也就剩了个骨头架。
他拿着那个腿骨,随手一扔,正中亲兵的脑门儿。
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又一个咧嘴,笑够了?够了就想想,等将军回来怎么请罪吧
亲兵摸着脑门:啊?
程荣翻了个白眼儿。
啊个屁啊?!真觉得那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能把将军瞒住了?
你以为他这次被留在营里是干什么的?
就是免得那群人一个冲动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到时候就都救不回来。
他是给他们擦屁.股救场的啊!
至于他今天
他今天干了什么吗?不就是请那位被他同僚吓着了的倒霉蛋儿喝了碗鸽子汤吗?
价值千金的鸽子。
程荣咕嘟嘟地连同剩下的汤一块儿灌了,深深吸了口气。
他敢打赌,这是他这辈子吃得最贵的一顿了。
又隔了半刻钟不到,程荣终究还是没忍住,拿着一旁的酒囊,灌了一大口下去,使劲儿漱了漱。
呸
真他娘的难吃!
那睁眼瞎不知道又把从刘大夫那边顺来的什么药粉当成盐放进去了,一股子怪味儿。
那边柴铎是真的慌了怕了,短短几日的光景,他硬生生的瘦下了十多斤,肉乎乎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些骨相的轮廓,但皮肉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却有些滑稽。
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在这里手无寸铁,且孤立无援
如果那些人想的话,可以随时给他一个水土不服病逝的理由,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北地。
京城那边甚至都未必会察觉出不对,从那边欢欢喜喜地迎回去一个十六皇子就能知道,他们对北地所知的一切都是对方愿意放出来,想要让他们知晓的内容不、就算退一步讲,京城那边察觉到了他的死有蹊跷,但碍于情势也不会深究,就如那日他舍弃那个被当做细作抓捕的送信仆役一样,对于京城、对于朝廷来说,他也是一个可以被随意舍弃的马前卒而已
柴铎出身不低却也不算显赫,他能在那鱼龙混杂的朝廷中顺利攀上高位,自然有自己的手段,而识时务这一点在他所有的特质里是尤为靠前的一项了。在自觉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他果断选择转换阵营。
思维这么一转换,他顿时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他意识到,对于这边的人来说,他还是有价值的既然有价值,就不会轻而易举地被病逝
这么想通了之后,这位已经快被自己脑补吓破胆的柴大人总算重新支楞起来。
他得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他要想法子让有价值的自己更值钱一点
那么首先、让自己更值钱的第一步,他对话的人身份不能低。
得是这支军队真正的主事人。
这时候,楚路还完全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驻营里,多了这么一个殷殷切切盼着他赶紧回去的钦使大人。
他这次带一队人出去,运气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好谈不上,毕竟遇见了一波南下劫掠的胡人,但是要是不好也不至于,这队人规模不大,甚至不必回营求援,就直接解决了。
不过,这耽误的几日光景,楚路确实有点担心营中情况。
若是平常当然不会如此,但是这回的情况到底有所不同。虽然特意将程荣留在营中,不至于出现什么情绪上头直接把人弄死的麻烦事,但是楚路还真挺担心自己若是晚几日回去,见到一位缺胳膊少腿的钦使大人。
营地哨岗上执勤的斥候最先发现归来的那一队人,驻守的士兵忙挪开营门处的拒马,拉动机关、放下壕沟上的通行道。
马蹄踏到木板上,发出笃笃的响声,但除此之外,这只骑兵却再无别的动静,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在最后一匹马通过入口,机括的转动声重新响起,原本畅通无阻的道路重又变成了处处藏着危险的堡垒。
楚路回来的动静不大不小,毕竟巡视算是日常任务了,要是每次回来都兴师动众、那营地早就乱套了。
但是这动静在这几天盼星星盼月亮、精神紧绷到都有点神经衰弱的柴铎眼里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总算等回来了。
忙不迭地穿上他那一套紫衣官服,又在配上金饰鱼袋务必显出自己在大昌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柴铎本意是等人来请,无论何时,待价而沽总比主动送上门去来得值钱。
但这几日的惶惶不安,已经让他不复最开始的冷静笃定,在自己帐中来回踱了两圈,还是决定主动过去。
于是,楚路这边刚一到营中,还未及下马,就见远处一个和军中气氛格格不入的紫衣身影快步而来。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楚路打了个手势制止了想要去拦的亲卫,甚至为表友好、下马相迎。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见那一身华服、白白胖胖,和整个军中气氛格格不入的使者,和他对上视线,一下子就哆哆嗦嗦僵住了。少顷,他双眼翻白、直挺挺的往后一栽
竟然一句话未及说,就那么晕过去了。
楚路:
楚路:???
他立刻就将视线投向几个祸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