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超脱,眼前一切都清明,视野够开阔起来。
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述。
他想,也许香香会知道,那种看见太阳的感觉。
她一定能明白。
皇甫晟突然想,那块丹书铁券应该要送出去了。
她,不能不收!
退思园的月洞门就在眼前了,皇甫晟渐渐慢下了脚步,但没有放开掌心的小手。
两人缓缓踱步,进入退思园。
香香一路跑来,脸颊微红,眼神明亮,她一心只有印着漂亮图画的宣纸和威风凛凛的红缨枪。
没有看见牵着她一直奔跑的皇甫晟,眼角微微褪去的猩红。
黄沙漫天,一眼到底都是苍茫,边境处烈烈大风几日不停歇,是家常便饭。
士兵们一口冷硬的馒头压下去,嘴里一半都是沙子。
军中大帐里,炭盆烧得很旺,勇国公汪建元喝了一两烈酒,又三斤烤熟的羊肉下肚,一张胡子拉碴的国字脸上,露出三分酒意,这才开始一封一封地拆阅信件。
有京都来信,有离这里三十里的小镇上的来信,他皱眉一一细看。
瑞安长公主贬为庶民的事,他早已接到圣旨,他也上了折子,表示对浩荡皇恩的无比感恩,一定坚守边疆马革裹尸才还京。
这次京都来信,是瑞安长公主,不,现在应该是庶民皇甫芸的家书。
汪建元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开口就是一句糙话:“他娘的,皇甫芸,还不肯消停,勇国公马上就要断送在她手里。”
另外一封,是丽娘写来的,说孩子又在私塾里被人笑话了,是个有娘没爹的野种,问他到对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若再食言,就带着肚子的那个,一起去上吊。
汪建元手里捏着信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匆匆给京中回了两封信。
一封给庶民皇甫芸,表达了安抚之意;另一份给皇帝大舅子,言辞恳切地想要回京看一眼“爱妻”和“爱女”。
当然,如果皇帝大舅子觉得他还是待在边疆更合适,那他也会决对服从圣旨。
刚写完信,他就着急忙慌地大吼一声:“副将,备马!”
“哗啦”,帘子狠狠被撩开,汪建元人已犹如离弦之箭,飞快冲了出去。
泰隆帝接到勇国公汪建元的折子,面无表情地看完,一把就扔到了御案上。
“吧嗒”,折子滑到了地上。
大太监尽忠不敢多言,也不敢立马去捡,只得偷偷抬眼去瞧泰隆帝的神色。
“摆驾长春宫!”
郭美人听闻皇上龙撵已经到了长春宫宫门口了,吓得脸都白了。
她一个小小宫女,意外怀里皇上的龙种,原本应该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自从她得知怀了“龙胎”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眼看着月份渐渐大起来,郭美人急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这个天大的秘密,可能不用等到生产,就要瞒不住了,她觉得马上要和那个人好好商量一番了。
否则,两人都小命不保!
马宏终于苏醒了。
他这把老骨头是在半夜醒来的,屋内闪耀的灯火和他突然间感知的剧痛一样,令他难以接受,呻吟出声。
屋子里有两个眼熟的郎中,已经熬得双眼通红,眼袋乌青。
其中一个姓顾的郎中先发现他醒来,赶紧吩咐:“药、快把药端来!让老大人赶紧喝下!”
马宏喝了药又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下午。
他醒来后不吃不喝,有些昏花的老眼定定瞧着帐顶足有半个时辰,他叫来了所有儿子。
“告老还乡?”
“父亲,请三思啊!”
马宏微微闭眼,不去看他们,苍老的嗓音带着武将的威仪和家主的不容拒绝。
良久,就到床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开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保住香火,待东山再起!”
马宏的折子还没到泰隆帝跟前,他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