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清的话,李怀玉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却仍是道,“宫里的事就是如此,或许后面不止是一个人在使力。朕也是后来才知道,木兰出事时,宫里有能耐的人,几乎都伸了手。哼,当朕是傻子呢!”
林清轻轻的回握他的手,李怀玉颓然道,“朕虽是一国之君,却时时都受制于人。竟连处理这些伤害过木兰的人,都做不到。清儿,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
林清这才知道,原来对木兰,李怀玉除了深情之外,还有这样的愧疚之心。
她动了动唇,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说什么都是错,他是一国之君,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安慰。
夜已深,怀中的大皇子发出浅浅的呼吸,显见得是睡熟了。林清便也默默地跟着李怀玉往前走,恍惚之中,生出一种“执子之手”的荒谬感来。只是暗夜之中,前路渺茫,她自己也不知道,能走到何时?
李怀玉的脚步忽然顿住,将她从万千思绪之中重新拉了出来。
“到了。”他轻轻的开口,然后放开了她的手,往里走去。
林清心头微黯。说到底,她还是比不得卫木兰,他甚至不敢在木兰面前牵起自己的手。
罢了,又计较这些做什么?她自嘲一笑,抱着孩子,跟了进去。郝佳德站在门口,将跟来的人拦在外头。
奉先殿里常年都点着灯烛,不明不暗,微微的火光被门口卷进来的风轻轻拂动,颤了起来。
林清一进门,便瞧见李怀玉被灯光映照出来的巨口口影,在墙上猛烈的动了一下。晃得她有些头晕。
而她就站在这阴影之中,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忍不住的,就屏气凝神,似乎也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林清自己都觉得有些神经质。
“木兰,我们来看你来了。”李怀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无声的大殿里,带来微微的回响。
李怀玉忽然回头,朝着林清招手,“你过来,和她说几句话。她想来也愿意瞧见你。”
林清便抱着大皇子,一步一步,从李怀玉身影的笼罩之中走了出来,走到了那光亮的旁边。
奉先殿供奉着的,是历代帝王后妃的画像。卫木兰的那一幅,纸张都还是新的,位置也最靠前。林清只要微微抬头,就能够对上那画中之人的眼睛。
“木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一年了。我带天赐来看看你。哦,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现在乳名唤作天赐,大名叫李谨宣。都是皇上赐的。木兰,你看,他生的很好,眉目像你,总算我没有辜负你的托付。”她开口,慢慢的说着。
李怀玉就在一旁,注视着她和她怀中的孩子。听着林清说,“不是我不想让天赐与你打招呼,只是他已经睡熟了。你不知道他脾气多大,若是没睡足被人叫起来,必定要发脾气的。他嗓门大得很,哭起来谁都哄不住……木兰,这是你的儿子……”
她的神色是柔和的,嗓音也是柔和的,似乎就是一个母亲,在描绘一个最美的幻梦,所以不敢大声,生怕一点儿异动,就惊醒了这一场梦。
李怀玉觉得,自己似乎也沉浸在这一场梦之中了。梦里又他和木兰,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抚上了林清的侧脸,“木兰……”
然而下一刻,林清转过脸来,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不,你不是木兰,你们都不是……朕的木兰不见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凄惶,林清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泪,声音哽咽的道,“木兰死了……这世上找不到另一个和木兰一模一样的人了,皇上!”
李怀玉忽然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清儿,别离开朕。”
“臣妾不走,臣妾一直都在。皇上糊涂了,臣妾是皇上的嫔妃,怎会离开?”林清柔声道。
然而在李怀玉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地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也好,就让他一直记住木兰,也是好的。恍惚之中,林清倚在他怀里想,记得木兰就好。
“清儿,清儿?林清?”李怀玉只觉得身上一重,林清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他心中暗道不妙,伸手扶住她,果然林清整个人都在发烫。“来人!”顾不得别的,他高声叫道。
郝佳德和春凝两人第一个抢了进来,见李怀玉扶着林清,没见有一抹焦急,“珍修仪发烧了!”
“奴婢去请太医!”春凝反应最快,连忙道,“请皇上将娘娘送回关雎宫。”
“不必!”李怀玉看着郝佳德接过大皇子,便将林清打横抱起,“叫太医们去乾清宫,那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