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认真想一想,还是摇了头:“婢子想不出,方夫人不像是贪恋这些口腹之欲的人,这素菜热着做好是挺可口的,她这样子拿了去,不过就平常了。”
“她啊,总是好心要做错事的,不过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我也不拦着她,回头要是真的有人因为这个打上门来,我也等着她赶来救人。”汝月掩口笑起来,倒是丝毫不为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烦心。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薛绰华的影响,她果真变得更加豁达起来,有些话,以前她也曾经想过的,然而又自觉不妥,隐隐地给压下去,如今被薛绰华这样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她倒是有些释然了,外头的狂风暴雨至少稍稍转向,都会落到昔时宫,这般陈旧不堪的宫殿,拿什么去遮,拿什么去挡,到头来,还是要她自己才能成全自己。
乌兰被汝月的话说得心里头忐忑,以为方夫人又自以为是地做出什么让娘娘难看的事情,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凌晨的时候,才稍稍合了眼,再醒过来时,汝月是早就起身了,没有打扰到她休息,坐在窗前,认真的用小楷在书写着什么。
乌兰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她披着外衣,走到汝月身后,汝月很是专心,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出那微小的动静,入目的字迹秀丽端正,很是舒服,乌兰却失声唤了一句:“娘娘,血,血!”
汝月将手上的一个字平端写完,才将笔搁了下来,笔尖殷红,落纸更是红得发黑,不是血迹又是什么,她笑了笑道:“说的不错,可不就是血。”
“娘娘划伤了哪里,让婢子看看,娘娘不是说不用舌尖之血来抄佛经的,便是真的要抄写,也应该知会婢子,用婢子的血就好。”乌兰急得什么一样,双手恨不得将汝月从头到脚都查个分明。
汝月微微探出粉色的舌尖,一个很小的伤口,她立时笑道:“是刻意咬破了一点,不过那里流不出这样多可供书写的鲜血。”
乌兰索性过来拉扯汝月的衣袖,将袖口往上头一翻,露出簇新的伤口,果然是用刀子割伤的,她双手捧着汝月的手臂,眼圈发红,活脱脱比割在自己身上还痛:“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婢子失职,是婢子失职。”
汝月将手臂慢慢抽回来,衣袖放下,看不出任何不妥的样子:“别让旁人瞧出来,不过你这泪眼汪汪的样子,倒是很有些说服力。”
乌兰听不懂汝月的话,微微张着嘴问道:“旁人,娘娘在说什么,这里只有婢子和娘娘,哪里来的旁人?”
“很快就会来的。”汝月气定神闲的派头,重新执笔沾一沾白瓷碟中的血液,将一页法华经经书都抄录完了,微风从支开的窗子吹进来,那一个一个鲜血写成的梵文,似乎会得脱纸而出,直扑门面。
乌兰知道娘娘说的话一向很精准,果然还没到吃午膳的时候,已经有人杀气腾腾地到了昔时宫,根本不待里面的人应声,直接将那两扇摇摇欲坠的宫门给推倒了,听得轰地一声,汝月面前的经书,微微一颤,而她唇角微翘,根本不在意。
“娘娘,是谁这样大的胆子。”乌兰惊呼了一声。
“当然是有这种资格的人。”汝月站起来,掸了掸月青色的裙子,她走在前,乌兰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外头一阵尘土味,汝月站在那里,看着门槛外头的桦月,桦月身上的百鸟朝凤团绣金丝撒花裙,艳艳的红,在这灰突突的背景映衬下,更加刺眼,她身后站着一排的侍卫,旁边是阴沉着脸的绿云,手里头捧着个眼熟的物什。
见到汝月出来,桦月一个不善的眼色飞出,绿云像是早有准备,将手中的物什重重一把摔在了汝月的面前,用的力气真大,落地就碎开,汝月的眼帘一耷,可不就是被方夫人取走的那个食盒,怎么兜兜转转的就到了新皇后手里,中间怕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