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正低头给重华做几双小袜,尽管天气还热,她总是不舍得重华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露在外头,他本身又好动,喜欢偷偷地将小脚伸到被子外头来,两双白袜做好,她又分别绣了一点兰草上去,撞色的绣边一锁,看起来甚是明快。
“娘娘,小顺子的人回来说,看到桦月姑娘出了听水轩。”乌兰进屋来回禀道。
汝月将做好的袜子放在手边的藤筐中,微微笑道:”以前都是旁人在琉璃宫里头安插了大大小小的眼线,没想到小顺子如今也现学现卖,会了这些招数,还真是学以致用,你让他进来,我问他几句话。”
小顺子就侯在门外头,一听招呼,赶紧进来回话:“娘娘想问些什么?”
“她几时走的?”汝月低垂着眼,又拿起一块小的棉锻来。
“走了半个时辰。”小顺子是多机灵的人,哪里还需要汝月一句一句来问,他再一句一句来答,“是常公公和小喜子一起到的听水轩,将人带出来的,看桦月姑娘的神情,应该是心甘情愿,临走的时候,还摸了摸头发边戴的花,不过走了没多久,常公公就离开了,只有小喜子一个人领着路,瞧那方向,却是要从西边的门出宫去了,小的留下来的眼线会等在听水轩门口,只要桦月姑娘回来,小的再另外来娘娘这里交代一番。”
“辛苦你了。”汝月放下那块棉锻,抬起头来,抿着嘴角笑道,“你布下的这些人,可要花费不少的银钱,怎么没听你在我面前说起过这些?”
“这是小的自作主张的事情,娘娘一概不知,所以怎么能够在娘娘面前谈起银钱的事情。”小顺子说得头头是道,一下子将汝月撇的一清二白的。
汝月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你是这样子说,可见你的心是好的,不过我要是让你用自己的贴己钱来贴补,以前不知道内情的话还能够说得过去,这会儿我是亲耳听你说了,就不能够再继续糊弄下去,乌兰回头给他五百两银子。”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每个月五百两,应该是够了,真要是再不够,才让你自己不补全了,手脚太大,可是不成的。”
小顺子一听汝月给的,连声说道:“小的就算是用人,那也是将银钱都花在刀刃上头的,绝对不会乱花使,回头小的将那些给出的账目都写明白了,交给乌兰手中,要是娘娘愿意瞅一眼,那是小的福气,定然是要对得起娘娘所出的这些银钱。”
“你同乌兰两个办事,我是最放心的,那些账目自在你的心里头写着数字,你要是愿意写下来就交给乌兰,我是最不爱看这些账目数字的,她比我精通这些,由她看着就好。”汝月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小顺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乌兰将做好的小袜子拿去给秦氏,回过头来问道:“婢子觉着娘娘明明心里头极是疼爱小殿下,不知为何又有些故意回避着与孩子亲近,秦氏虽然能干,也不抵娘娘是小殿下的亲生母亲。”
汝月沉默了一会儿,乌兰见她不愿意说起这些,倒是有些明白,也不再多问,陪着一边做针线活,帮汝月打小衣服的样子,打了两件,天色微微泛黄,日头要落下去的时候,就听得外头一通混乱的脚步声,她的心头一紧,汝月也正好抬起头来。
汝月何尝心里头不紧张,她是知道小喜子要将桦月带着去做什么的,要不是她拿捏着针线,怕是一双手都忍不住要发抖了,听着那脚步声,她知道是桦月来了,桦月一回来,都没有回听水轩,是直奔琉璃宫来的?那个领着她出宫去的小喜子公公也没有拦一拦她。
才想着,门被重重一把推开来,果然是桦月,心神未定地站在门框边,一双眼死死地瞪着汝月,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活像是见鬼了似的,她的神情里头几乎看不到惊喜,只是害怕和慌乱。
“这是怎么了,跑得这样急,在宫里头好没有规矩。”汝月留意到桦月的一边衣袖被撕开个很大的口子,像是有人要用力拽她,却没拽住,让她逃了出来似的,“后面难不成有仇家追你,要是真的能追,也追不到皇宫里头来。”
桦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不是不想回答汝月的话,而是根本没力气说话,她的力气在前头见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时,被惊得像从天灵盖飞了出去,飞的又远又急,根本来不及往回拖。
“姐姐。”桦月的牙齿在打颤,“我刚才见到了一个人。”
汝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