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挣开了乌兰的手,长长呻吟了一声,那声音里面含着说不清楚的痛楚,就像是只受伤的兽类,然后她的裙子底下,慢慢的,慢慢的,有鲜红的液体流出来,腥甜而黏稠。
乌兰吓得脸孔同样煞白一片,这个时候,反而是皇后有些经验的样子,也同样在汝月的身边蹲下来,低声说道:“如妃,本宫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羊水破了,你已经快要生养的人了,羊水破了也没有关系,你要忍着痛,不能喊,将力气节省下来,等会儿才能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来,你听到本宫的话了吗?”
“是,是羊水破了吗?”乌兰已经太久没有结巴了,这一刻,她又变成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宫女,面对着自己不能应付的场面。
“应该是的。”皇后毕竟不能久蹲,身边的宫女立时过来将她搀扶了其他,她又看了看桦月,眉尖一蹙,有些指责的样子道,“你姐姐都痛成这般样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同她说话,一直同她说话才好。”
桦月才是如梦初醒般,才要学着皇后的样子,也蹲下去,却见琥珀拉着一个中年妇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娘娘,娘娘,柏氏来了,柏氏已经来了。”
皇后见了那妇人的样子,算是明白过来,这柏氏怕是宫里头的稳婆,如妃倒是早有准备,将稳婆都早早备下,安置在琉璃宫中。
柏氏毕竟是十分有经验的稳婆,不过才稍稍检查了一下,就厉声道:“娘娘的羊水已经破了,快将她抬进最近的屋中,床榻上要铺好厚软的床褥,参汤立即送进屋来。”又飞扫了乌兰一眼,“你从此时起要一直跟随在娘娘身边,寸步不离,还要另外备一个能够跑腿的。”
“都有,都有。”乌兰撑起所有的精神,指挥着宫女用柔软的床单,将汝月包裹在其中,再分别四个角,兜起她脆弱的身子,将其先送回那间设置成产房的屋子,再转过头来,轻声对着皇后说道,“皇上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到,劳烦皇后娘娘替我们娘娘压阵了。”
皇后这会儿哪里还能够全身而退,索性做一次好人了,将所坐椅子案几都搬到产房外头,按部就班地坐好,又将自己的宫女也安排在门口,任凭调遣差事,琉璃宫上上下下的人手早已经够用,哪里还会真的用到皇后带来的人,不过这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回头算起人情来,不会少。
桦月想要跟着进去,被柏氏阻止了:“不用太多人待在屋子里头,免得娘娘分心,又最得力的跟着就好。”
“我,我是她的亲妹妹。”桦月觉得不服气,怎么宫女能够进去,她这个做妹妹的就不能了,摆明了是瞧不起人,但是耳边又听到汝月压抑住的一声一声哀鸣,她觉得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两步,正退到了皇后的视线中,皇后盯着她看了一眼,将视线缓缓给转移开来。
桦月用力咬住嘴唇,前几天还明明有所和缓的,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被众人排斥开来,分明她就不是属于宫中这些女人之间的一份子,她们没有一个瞧得起她的,皇后瞧不起她,姐姐瞧不起她,就连宫女也都瞧不起她。
柏氏一边将准备好的软木放在汝月嘴边,让她紧紧咬住,一边低声说道:“娘娘的羊水都破了,时间上有些紧,要是不及时将孩子生出来,怕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娘娘一定要忍着疼,使出全身的力气,然后听老妇的指挥,娘娘可听明白了?”
汝月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出了太多的汗,觉得气力已经被不知不觉地消耗去了不少,但是柏氏的话,说的很慎重,她知道这个时候,稳婆固然重要,更要紧的还是要靠她自己了,她跟着柏氏的节奏,慢慢吸气,慢慢呼气,将凌乱慌张的情绪先稳定下去。
但是想想容易,做做难,身体深处那一波胜过一波的痛楚感,根本没法子去忽略,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她的体内抓住了五脏六腑,然后向各个方向拉扯,那劲道大得吓人,一轮一轮,一晕一晕,熬过了这次,下一次会更加汹涌而来,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口中的软木吐掉,在地上打滚来缓解掉一部分,可是她不能,用柏氏的话来说,她能做的唯有强忍着痛,将气力用到该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