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不想自己的心事,与桦月的几乎无差,而桦月没有掩饰的说出来,反而让她微微松了口气:“分开近十年,就算是至亲骨肉,也不能说定然不生分,所以我才去太后那里讨了恩典,让你搬到我的琉璃宫来住,姐妹两人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时间。”
“姐姐是怀着龙种的嫔妃,身份尊贵无比,妹妹说句话都要思量着会不会得罪姐姐,比在太兴殿中更为辛苦。”桦月苦笑了一下,“姐姐是如妃娘娘,我倒宁愿姐姐还是个普通的宫女。”
汝月听她两句抱怨,反而觉得与她亲近了些,她其实更怕桦月戴着笑意款款的面具,让人猜不透那里头的真正心思,桦月一旦将真性情展露而出,哪怕说出来的话不太中听,却是拿她真当成了亲人,否则真的在后妃面前,哪里又敢如此出言不逊,她缓缓地伸过手去,握住了桦月的手,轻轻笑道:“要是姐姐依旧是个普通的宫女,哪里能够让你进宫来看姐姐,又哪里腾得出屋子来给你住。”
“这有什么,大不了姐姐同我一起住在外公家去。”桦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汝月想,桦月对方老爷子怕是有种雏鸟心结,因为他将她从那贫苦又不安的日子中脱困出来,在她眼里头,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了,自己当然不会为此强行反驳她,反而试探着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住在宫里头?”
“自然是不喜欢的,那么多的宫规,我又是民间的女子,在后宫里头,随便见个人,都比我高上一大截,不是要跪这个就是要拜那个,哪里比得上在外公的家中自由自在的。”桦月撇了撇嘴角,“难不成姐姐却喜欢这样的日子。”
“姐姐已经被册封为妃,怕是一辈子都要过你不喜欢的日子了。”汝月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话。
“姐姐是皇上的如妃不假,但是姐姐上头还有贵妃,还有皇后,那几个品阶与姐姐一般的,在宫中的资历也要远胜过姐姐,这暂时的风光,不过是因为姐姐怀着的孩子,要我说,既然入了后宫,要么就做到人上之人,免得见人就要行礼,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其他嫔妃,心生不满,刻意陷害。”桦月的眼睛一亮,扒住了汝月的衣袖,“姐姐要是为皇上生下小皇子,姐姐会不会进封一级,坐上贵妃的位子。”
汝月未等她的话音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嗓子呵斥道:“在宫里头说话,怎么能这般显山露水,百无禁忌的,你如何不懂隔墙有耳的道理。”
桦月眨了眨眼,推开汝月的手,不解地问道:“这是姐姐的琉璃宫,还要这般防备?”
“在宫中,处处都要防备,没有一处是足够能叫人放心,彻底搁置下防备的地方,这样的道理,方老爷子就没有同你说过吗?”汝月没有明说,乌兰已经自觉走到门边,将门轻轻拉开来,冲着外头左顾右盼,回过头时稍许摇一下头。
“姐姐怎么还喊方老爷子,应该喊外公,或者外祖父才是。”桦月见了乌兰的举动,才稍稍收住了嘴。
“妹妹要是在宫里头住不惯,姐姐还是同皇上说明,将你放回到方府居住,方府就在帝京之中,以后我们姐妹想要见面也不困难,我看外祖父进出后宫像是得了特赦一般,来去自如,想必带着你也同样简单。”汝月说的是实情,方国义连她的琉璃宫都能随便进来,想必是手中拿捏着什么,桦月不懂宫规,在方府里过日子,也确实要自由舒服地多。
“也好,在太兴殿已经闷了一阵子,回去才好。”桦月看起来,倒是没有半分留恋宫中的样子,“姐姐这里,皇上经常要来,少不得见了面,又是磕头跪拜的。”
“你莫要心急,我寻个时间,总是能够放你出去的。”汝月听她执意要走,却是偷偷放了个心。
那颗心还没真正落到实地上,又听桦月说道:“那次我的手烫伤了,刚好皇上来了太兴殿,那些粗心的宫女都不曾察觉到的,皇上不过一眼就瞧出不对劲,立时唤来太医诊治,又从姐姐这里取了碧玉膏来,说是宫里头只有这样一瓶,让我好生收着慢慢用。”她的话说的轻快,汝月听着却是有些心惊,“宫里头,太后爱板着脸孔,嫔妃们爱板着脸孔,连宫女们都爱板着脸孔,会同我笑的人也只有姐姐和皇上了,我以前还以为皇上都是糟老头子,亲眼见了才知道,皇上对着人笑的时候,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