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又往皇上身后躲了躲,明源帝却是反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月嫔,方将军绝对没有恶意的,他想知道的答案,寡人也很想知道,你告诉他便是。”
“家母的闺名是蕙兰两字。”汝月照实回答了。
“贵姓?”方佑天又追问道。
“与家父同姓,也姓陈。”汝月见方将军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两字,“本朝并无同姓不得通婚的说法,双亲同姓也不算是稀罕之事。”
“怎么可能是姓陈,怎么可能。”方将军要不是碍于皇上隔在两人中间,恨不得一把将汝月抓到面前来问个仔细,“娘娘确认没有记错?”
汝月这下子却是不悦了,声音坚定地回道:“虽说家母过世的时候,臣妾才七岁光景,但是也不至于会将家母的名讳记错,便是家母的墓碑上写着的也是陈蕙兰三个字。”
“寡人知晓你绝对没有记错,怕是中间还有其他的纠葛,佑天,名字可对?”明源帝安抚了汝月一下,才转头问道。
“名字倒是没有错,只这姓氏却对不上。”方佑天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莫非是家父当年将大姐从族谱中剔除出去,大姐就不再肯对人说自己姓方,而是跟着那个男子同姓,也算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汝月在一边听得又是心惊,又是糊涂,方将军这样寻她而来,莫非是见了她的绣工,猜想她的身世,追根溯源竟是同宗。
屋中三人,一时俱是无语,方佑天实实在在的挣扎了一下,才又说道:“她的长相却不像大姐,更不像如萱,臣一时无法判断。”
汝月听得如萱两字时,只觉得脑中砰得一声炸开来,这个名字,她明明记得皇上在半梦半醒之间唤出口,仅仅两个字,埋着数不尽的相思之苦,没料得,却又从方将军口中吐露了出来,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颤声问道:“却不知方将军口中的如萱又是什么人?”
明源帝听到如萱两字,嘴唇紧闭,眼角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汝月都不敢再去看皇上的脸,只将目光留在方将军的身上,多问了一句:“方将军口中的如萱到底是什么人?”
“如萱是我的妹妹,她也会得与你一般的女红手艺,只不过你绣的比起她来还稍逊一筹,不过我的眼光不会差,你的绣法正是我们方家才有的儒针绣法,如果没有得到亲传,旁人是绝对学不会的。”方佑天一心渴求证实,“你说你的针法是生母所教授而成,我猜想你的生母蕙兰便是当年因为与人私定终身而被父亲逐出家门的大姐,方蕙兰。”
汝月匆匆看了明源帝一眼,心头说不出的痛楚,皇上大概还不知晓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如萱的名字,如此一来,她在皇上的眼中又算得什么,一个能够让皇上想起某些记忆的替代品,更不堪的是,皇上那些爱怜的目光,那些千百般的宠爱,那些曾经凑在耳畔说过的绵绵情话,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女子,那个叫如萱的女子。
“不知方将军的妹妹如萱又在何处?”汝月强压下心口翻腾的气血,张开口说的每一个字,怕是都已经带着血腥气。
“小妹已经过世多年,不在人世了。”方佑天落落寡欢地说道,“午夜梦回之时,有时候还会见到小妹雪肤花容,盈盈浅笑,我们一年一年老去,她还是二八年华的样子,从来不曾改变。”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年,寡人都不曾梦见过如萱,她临死之时怕是都不能原谅寡人,所以不肯让寡人再见她一面,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明源帝猛地转过身,想将脸上的情绪统统掩饰而去,他是君王,是这一国的主宰,如何能够为多年前过世的女子流露出不经意的脆弱。
汝月差些脱口而出道,不,皇上,你明明已经梦见过如萱,就在臣妾的面前,而那时候,臣妾却不知道你心里最深的地方,藏着那样的一个女子。
“看来此事实在混淆,只有请家父过来,与月嫔娘娘对峙,方能确定,月嫔是否是大姐的骨血,是否是我们方家的骨血。”方佑天深知当年之惨烈,见明源帝这般情形,心里头已经一软,走到他背后,低声道,“皇上,小妹无福,且不用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