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到琉璃宫绝对不是小事情,汝月气小顺子怎么会把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下子又轮着乌兰和云欢替小顺子开解,汝月也没有真的着恼,嗔了两句,让他们快些去安排,然后亲自又去看望了方夫人。
荀儿正捧着一本大字的诗书,趴在床边念给方夫人听,其间有三俩个字不认得,方夫人指出来耐心地教了,连带凑热闹的锐儿都跟着学了四个字,口齿清晰,有板有眼的,汝月在旁边瞧着,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笑,母子三人都注意到了她,方夫人斜斜倚在床榻边,神情温柔地说道:“这一次病情来得又凶又猛,多谢月嫔娘娘费心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太医都是皇上下令请来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荀儿搬了椅子过来,给汝月在床沿边坐下来,她细细地看了看方夫人的气色,点着头道,“夫人看着是好了许多,太医说了,这次配的方子要长吃,吃个大半年的,旧病根能去个八九分,以后才能断了其祸患。”
方夫人骇笑道:“那药方,我是认真看过的,都是金贵的补药,要吃大半年,还不把将军的俸禄给吃亏空了。”
汝月被她说得笑起来:“哪里会让将军掏自己的腰包,皇上都吩咐齐全的,这些药材都由宫里来出,定要让夫人痊愈了才好,原本我想着夫人在这琉璃宫中多休养些时日,不过我等得,方将军却是不能等了,定然要今天过来接夫人回府,怕是这会儿前后就要过来的,方将军那是外臣,皇上不在,我却是要回避的,待会儿,我只安排几个宫女太监服侍前后,便不方便抛头露面,望夫人见谅。”
方夫人没有汝月意料中的那样欢喜,听到要接回方府,脸色微微一变,还算没有直接显示出来,轻轻笑着道:“接回去也好,否则叩扰娘娘多时,欠的人情就更大了,锐儿,荀儿,娘亲行动不便,你们过来给月嫔娘娘磕个头,算是替娘亲谢礼。”
汝月眼明手快,一手一边,将两个孩子都搂住了:“夫人说得哪里客气话,我方才已经说得明白,要是真的谢恩也是谢皇上,哪里有让孩子来跪我的道理,我可受不起,要是真的说起来,锐儿的手让姨姨咬一口,便算是谢过了。”
锐儿毕竟是将门之后,勇气可嘉,自己卷了袖子,将那藕节般的小手臂凑到汝月面前:“姨姨尽管咬,我不哭的。”
汝月瞧着他懂事的小模样越发欢喜,真的凑过嘴去,在腕子上很轻很轻地咬了一小下,小孩子的肉瓷实,又很是软滑,她连忙放开来道:“咬过了,算是咬过了。”
锐儿疑惑地转了下手腕:“真的咬过了吗,怎么一点都不痛的。”
“姨姨和你说笑的,哪里还真的咬你。”荀儿捏一下锐儿鼓鼓的腮帮子,笑着给了他个小小的糖块,锐儿不用手去接,嘴巴张成个圆圆的圈型,糖块落在舌头上,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胖圆脑袋伏在姐姐怀中,欢喜地直哼哼。
汝月瞧着屋中热热闹闹的,想着要是真的被领回去了,怕是又要冷清了,倒是有些不舍得,让乌兰将她要送的衣服物什都打了包拿进来,又说如果不急着回边关去,有空再来此处做客,方夫人笑着都应了,双眼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汝月的人,看着她忙前忙后,暗暗道,这一位还真是没有后宫嫔妃的架子,说话处事总是让对方舒服宽心的,难怪皇上会这般中意。
等到天色近黑之时,汝月坐在屋中,听得外头的脚步声繁忙起来,知道是方将军亲自过来接人,锐儿欢喜地叫嚷声,荀儿怯生生又藏不住开心的说话声,方夫人清脆的笑声,慢慢的,慢慢的都离得远了。
小小的脚步声停在门前,锐儿软绵绵的童音传进来:“姨姨,我们跟着爹爹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
“好,以后来,做了好吃的等你。”汝月有些奇怪,为什么心底里空落落的,分明是才相处过短短日子的孩子,倒是培养出真情实意来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乌兰将人都妥善地送走了,进屋回话,汝月见她的衣摆出染了淡淡的血渍,心底一惊:“出了什么岔子?”
“娘娘不必担心,才要上马车的时候,方将军家的小儿淘气,自己想要往上爬,到底年纪还小,手底没有气力,打滑了一下,摔在地上,幸亏只有手掌心擦破了一丝油皮,方将军在旁边看着,那孩子倒是也硬气,不哭不闹的,又自个儿往上爬,婢子有些心软舍不得,就用帕子给他裹了伤处,回来才发现,裹去的正是娘娘赏赐的帕子,这下子要都要不回来了,实在可惜。”乌兰一副懊悔的样子,“娘娘,你说要是下回见到方夫人,同她说起这块帕子,是不是还拿得回来?”
汝月笑着用手指点她的前额:“听听这话里头的出息,一块帕子劳烦方夫人再亲自给你送回来不成,敢情这宫里头真没有好东西了。”
“那块帕子是娘娘亲手绣的,自然不同。”乌兰说得还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