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火苗慢慢地暗下去,慢慢地熄灭,变成再不分清楚原先样子的一团,汝月不怕烫似的用手将它碾碎,混合在周围的泥土里,再缓缓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将两只手都洗了,洗了又洗,洗了又洗。
卫泽站在那里,一味看着她,直到芳华过来劝道:“卫大人,姐姐有我照顾,这边也多有不便,卫大人还是请回吧。”
“多看着她些,她吃了点苦头。”卫泽匆匆说完这句,干干脆脆地离开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生怕自己会折回刑事房去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汝月很安静地上床休息,由始至终,没有哭,如果流泪有用的话,那么太多人都可以好端端地依旧在宫里活下去,汝月用被子将整张脸都蒙住,仿佛这样子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压下来,没有人再来过问,起初汝月还以为柳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想到非但朝露宫那边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连房公公都没其他的动静,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向柳贵妃交的差。
汝月连着几天做事有些心神不宁的,旁人不太注意,太兴殿的活本来也不多,每个人又是各司其职,她在绣花的时候发会儿呆,哪个又会来数落,她有些懊悔,那天没有问一问卫泽,是谁发话让他来救人的,如果是太后的话,她是不是该考虑多伺候太后老人家几年,以报其恩。
把人推下火坑的是这个人,站到火坑边伸出手的还是这个人。
她在坑底,一线生机的时候,还要向这个人磕头谢恩,现实就是这样残忍。
“想什么呢,喊你几声了。”泯然在身后推了汝月一下,汝月的手一歪,针尖刺进了手指,血珠子差些滚落在芙蓉花的瓣尖上,汝月将手指在身畔甩一甩,倒是泯然大惊小怪的要去扯布条给你包扎上,“我见你木呆呆的,才喊的你,没曾想到,你还真的是走神了,太后这一场午觉睡得也该醒了。”
话音未落,棉珠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水从膳房过来:“给两位姐姐请安。”
泯然笑着点点头道:“到底都出落成样子了,她们几个能够帮忙,我这把骨头反而觉得懒洋洋的不舒坦,真是个劳碌命,这是给太后预备的点心吗?”
“是,秋葵姐姐让我端来的。”棉珠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面相讨喜,太后留在身边使唤了。
“秋葵这蹄子,又去哪里偷懒了。”泯然见汝月不插话,眼睛像是没神似的,抽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这三两天怎么怪怪的,眼见着太后就要出行,我们可要提着心思点,让她老人家安安心心地去祭祖才是。”
“我才赶着将这块枕巾绣出来,太后说要带在路上用的。”汝月手中的芙蓉花,盛开一朵,半闭一双,娇艳艳的。
泯然挥手让棉珠先进去候着,贼兮兮地笑着道:“我说最近钦天监卫大人是不是跑太兴殿越来越勤快了?”
“太后招卫大人商议祭祖的细节,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你没见流景殿的沧澜姑姑一天要跑两回,以前一年才能见到她两回。”汝月太清楚泯然想问的是什么,她也太明白卫泽多少有些不放心她的现状,所以在两人有意无意对视的时候,她尽量保持一点看起来很好的笑容,都是要出远门的人,她不能叫他不省心,只是卫泽的眉宇间愁思不退,慢慢纠结成一川字型的眉结。
两个人没有恢复不到从前那种说说笑笑的状态,她防备着他,也防备着自己。
“那天我还见她冲着你笑,吓得不轻,沧澜姑姑居然还会笑,我以为她只会板着脸孔训人,我当初进宫时,第一个遇见的就是她,落下后遗症,只要远远听着她的声音,腿肚子忍不住就会打哆嗦。”泯然浑然不觉地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门外已经传来皇后步辇已经到殿前的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