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微微摇头道:“老臣实在惶恐不知,此事怕是商王自己都不清楚,桃妃、曹军去世的时候,商王还不记事。一直以来,老臣以为此事就老臣一人知晓,老臣见商王为国屡立功绩,且不计较个人得失,以朝廷为上。以为此事会随着老臣的离世而消失,想不明白还有谁能了解其中内幕。”
李世民深深一叹道:“除了父皇,还有谁?”
长孙无忌神色一禀,并未说话。
李世民带着几分惨然的笑道:“假设父皇知道这一切,那么他唯一信任的裴寂会不会知道?还有裴寂的儿子裴律师会不会知道?此人为了一己之私,昔年陷害至交,为太子去官。一别经年,却到长安搅了这一阵风雨,着实可恨。”
“辅机,先皇给我留了那么多兄弟,除十六外,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也唯有十六一人能陪我说贴心话。他的功劳,你我皆看在眼里。不管真假,这兄弟,我认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这种事情的流言蜚语,去把这事办妥当了。”
长孙无忌肃然领命。
长孙无忌前脚离开了皇宫,回到了长孙府,褚遂良便如苍蝇一般黏了上来。
“见过司空!”
褚遂良躬身拜见。
长孙无忌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扶持的政治盟友,笑道:“登善,听说令堂卧病在床,可有此事?”
褚遂良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道:“家慈确实偶感风寒,已经找大夫探望过了,并无大碍。”
长孙无忌却置若罔闻,说道:“这人参最大悲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令堂即卧病在床,身为人子,你自当侍奉左右。至于以后之事,以后再说吧。”
褚遂良呆立半晌,面如死灰,道:“如此遂良明白了,司空还望保重。”
踉踉跄跄,褚遂良离开了长孙府,修书写了一封辞官侍奉母亲的奏章。
他若不写这封奏章,连体面的离开都没有了。
裴律师逮到了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闹得满城风波。
李世民心底已经对裴律师有意见了,只是裴律师秉公执法,他不好说什么,只能以示嘉奖。
而今又遇到这情况,裴律师在劫难逃,举荐裴律师的褚遂良也脱不了关系。
真要查到他是知情者,即便此事不是他泄露的,也会粘的一身屎。
离去是唯一之法,只有离开庙堂,长孙无忌才能保得住。
褚遂良走出了大门,忽的回头道:“对了司空,裴律师已经不见了。他在半月前,已经冲雍州府衙领取了过所,回河东老家养病去了。到底是不是会河东老家,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般来说,过所现实的路线极其准确。
寻常人持拿过所,从长安到汴州,途径洛阳,顺水而下,抵达汴州。但如果你绕了远路,走到了河东,或者去了汝南予州,都会给调查盘问,甚至直接下狱。
故而过所显示目的地河东,那绝对错不了。不能走一分去太原,也不能少一点在河南。
但凡事都有例外,真有急事,可以在洛阳这样的州府凭借身份,重新换取过所,只要理由得当即可。
裴律师有公职在身,这种操作很方便的。
长孙无忌一边安排人去裴家河东老家闻喜县找寻裴律师,一边派人前往洛阳、泽州、潞州府衙看看裴律师是否途中找地方府衙更改了行程。
果然,在泽州府衙,打探到了裴律师在潞州府衙找当地官员改变了行程。
长孙无忌沉声道:“改去哪了?”
下人立刻应答:“北地怀朔镇。”
长孙无忌正想下令,神色却是微微一动,冷笑道:“居然跟老夫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你还嫩了点。”
登州,海港。
这个时候航海业并不算发达。
海上贸易危险重重。
尽管海上贸易快捷便利,但是只要一遇风险,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输得干干净净。
故而相比海运,绝大多数的商人都宁愿走陆地。
尽管麻烦,至少安全,可靠。
尤其是大唐而今四夷臣服,百姓也安居乐业,几乎不存在大型盗匪为祸,更没有异族有胆子打草谷,商道特别安全。
当然,暴利能够使人疯狂,登州与百济近乎笔直的海岸线,还是有不怕死的人摸索出了一条较为安全的海上航线。
裴律师一身道士服,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去的登州口岸,神情复杂。
自己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北地怀朔镇自然是他留下的疑阵,确实唐朝百姓官员去哪都离不开过所。
但有一种职业特殊,他们是不需要过所的。
那就是和尚、道士,他们有一种代替过所的东西,度牒。
僧尼道士受戒的文字凭证,有度牒的僧尼可以免除赋税和劳役,同时,僧尼道士如果要外出传道云游,则需经崇玄署的审核批准,才能通行。
经过崇玄署的审核批准的度牒就等同僧尼道士的过所。
裴律师依旧是崇玄署令,对于他这个现管官员来说,弄几份度牒,盖几个通行的印章,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故而固布疑阵以后,裴律师直接来到了登州,打算坐百济的商船于百济开启自己的新天地。
商船驶向大海,奔向新的前程。
正满怀希望的想着,一群兵士涌上了商船,他们将整个商船查封扣下。
一人来到裴律师面前,道:“清风道长,或者说是裴崇玄署令,请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