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杲卿与李林甫是两类不同的人,前者待人真诚,才学涉猎古今,心术明达,以德服人。此德非腐儒之德,而是如赵广汉、黄霸这样真正为国为民的大德。
李林甫却精于阴谋算计,政治斗争。
要让李林甫如颜杲卿那样,得西域百姓信服爱戴,李林甫这辈子都做不到。
可要让西域贵族惊惧敬畏,夹着尾巴做人,非李林甫不可。
在这个非常的时候,李林甫是裴旻心底唯一一个能够镇住西域政治场上的人物。
李林甫笑道:“裴帅放心,您一举将西域的大人物都卷到了阵前,余下的那群虾兵蟹将哪里会是属下的对手?属下不过略施手段,便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属下用颈上人头作保,裴帅在前线作战,后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我信你!”裴旻点了点头:“说吧,你不远千里而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李林甫肃然道:“自然不是,属下这是向裴帅献计来的,属下无时无刻不挂念战局,偶得一法,大觉可行,特来向裴帅献计。”
裴旻正愁想不到好主意对敌,闻言精神大振,说道:“林甫居然也懂兵事?快快说来!”
他有些意外,与李林甫接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对于这个千古奸臣,裴旻自诩有一定了解了:论及对时局的把握,对人心人性的洞察,天下无人能出其之右。与行政一方面,喜欢剑走偏锋,也有一定水平。可在军务上,却是七窍通六窍,没有什么能力。
李林甫居然前来献计,着实让裴旻讶异,却也没有轻视,认真洗耳恭听。
李林甫说道:“属下哪里懂什么军事,只是对于当前的困局,有一点浅见。属下不敢班门弄斧,不说军事,说的是人心人性。儒家大贤荀子说过一句话人性本恶……”
裴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底吐槽:“你家大贤才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对于李林甫的文盲,裴旻早已习惯,不去计较。
荀子说的是“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他认为食色喜怒等是人的先天性情,是人情之所不能免,是人所共有的。不论“君子”、“小人”都一样,同时表明仁义道德,是由后天所学、所行、所为而获得的。
荀子的本意是导人向上,但是李林甫这一曲解,好像荀子认为天下没好人一样。
李林甫继续道:“现在阿拉伯的后勤关键在于吐火罗国,对于吐火罗国国,裴帅又有多少了解?”
裴旻自是做足了准备,说道:“吐火罗是西域最西的国家,前称其为大夏,自我朝开始称吐火罗,既是民族名,也是地名,是一个存在很久的族部。曾经相继受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萨喀人和大月氏王朝统治。突厥与波斯萨珊王朝合力攻灭嚈哒帝国﹐吐火罗故国遂为突厥所有,突厥派通设﹑呾度设统治吐火罗故国。早年我朝玄奘法师西行时就经过吐火罗。只是后来突骑施与吐火罗交恶,我朝因拜占庭的关系,选择了突骑施。吐火罗也因此倒向了阿拉伯,一直为阿拉伯出力。此次阿拉伯能够奇袭拓折城,吐火罗也是出力不小。”
李林甫道:“据属下了解,阿拉伯所有的粮草辎重皆由吐火罗运达前线。”
裴旻说道:“这是自然,我们有粮草之忧,他们又岂会没有?二十万大军的后勤辎重,那是天文数字。没有一条安稳的粮道,怎么行?为了避免拜占庭袭扰粮道,从吐火罗境内运送,是唯一的办法,安全也快捷……”
李林甫接话道:“换而言之,那只要吐火罗投降我大唐,岂不等于断绝了阿拉伯二十万大军的粮道?”
裴旻早已想过这点,摇头道:“不现实,吐火罗与阿拉伯关系非常密切,要断绝他们的往来不容易……除非有特别的办法!”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