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粒鲜红枸杞散落在小碗中,如凝脂肌肤上一点朱唇。旁边还有一种也漂亮,是加了黄澄澄的糖桂花。
周围的行人也凑过来,满脸的好奇,催促着他快尝尝看。
春生爹犹豫半晌,端起碗加糖桂花的。
“豆腐”盛在碗中晃晃悠悠,看起来极柔软的一团,实际却并不绵软,也不弹牙。一调羹切下去,整块杏仁豆腐就齐整地断裂开。
毫不费力地一吮,滑得快要顺着调羹溜走。牛乳的甘洌中融化了杏仁的清苦与味甘,磨得粉细的杏仁片毫无涩口之感,回味顺畅悠长。
再咂咂嘴,他很肯定地想,这碗点心里没加面粉和米浆。
尤其是含在舌尖的轻盈感,不是棉花般的丝丝缕缕,而是形容一团软玉或是一块将化不化冰的温和清透。
他心头一震,赶紧再饮一口碗中冰糖水。闭气慢品,凉爽浓酽,像是清风撞碎了寒冰。
若没有杏仁乳,它就是平平无奇一块凝住的嫩浆。可正是杏仁的点化,让整块点心都变得鲜活起来,和庸俗的花糕蒸饼化开界限。
慢慢吃完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想起家里的馋嘴小鬼,春生爹把荷包里的碎银子都倒出来,“给我装五碗带走。”
“好勒。”小娘子手脚麻利,转身功夫就给他递上食盒。
围观的几人看他吃得入迷,也纷纷掏钱要一碗。转眼间刚摆出来的几碗杏仁豆腐就售罄了。
剩下没买到的人本来有些灰心,没想到老板又捧出一篮蒸的点心,白底透着快溢出来的红糖,喧乎乎的小巧一个。
林绣将糖三角做了创新,捏出金鱼、小雀等花样,让它从不值钱的甜馒头摇身变为精致小点。
转眼间,小小的铺子前就聚起许多人。不少是买回家吃,也有挽着手出游的,顺便要壶茶进店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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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起来漉了一锅杏仁浆,又将杏仁残渣做成杏仁玉米饼。其间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林绣捶捶腿,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回房躺一会,前头交给苏柔照应。
本以为下午就没甚人来,她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午后人潮更汹涌,营业额实在超乎自己的想象。
林绣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学现代的网红营销手段,雇人排个队。没想到队伍已经排到了街对面,快要妨碍了车马出行。
过一会庄娴苦着脸进来,“材料都用完了。”
这下可真没法子了。林绣只能很抱歉地挂上打烊招牌,顺便赠没排到的客人们一人一个糖三角。这个还有两笼,倒是唯一管够的。
没买到的客人得了白送的小点心,也没理由再发脾气,毕竟吃人嘴短。
只能摇头叹一声,“怎么这么早就打烊。”再安慰下自己,店开在这又跑不了,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趁热咬下一口,别说,白送的糖三角还挺好吃。
微风摇落一树桂花香,再加上点心的甜蜜,如意馆里尽是幸福的气息。
林绣躺在床上撸着猫,这才觉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她一边挠来福的肉下巴,又自言自语着,“最近是越来越懒了。”
之前住在漏风小破屋的时候还斗志十足,现在反而像条咸鱼样舒服躺平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林绣惆怅地翻个身,手上动作加重些。
林来福很想逃脱魔爪,可惜被摸到舒服处,只能佯装乖顺,在她手里蹭来蹭去。
桃枝知道林绣的性子,若是白天受了劳累,晚上定要在吃食上找补回来。因此格外兴奋地跑进跑出,一会递回个新消息,“张屠户来了。”
林绣眼睛一亮,扔下肥猫奔出门。
张屠户放下竹筐,里头堆了不少鲜肉。他又神神秘秘从最底下掏出什么,面上带笑,“特地给林老板留的。”
几人都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是条深红光亮的腊肉。
秋风起,食腊味。林绣笑得开怀,正好正好。
如此优质的腊肉实在难找,林绣给他装了满满一兜的点心带回家,才把人放走。
提起腊肉走进厨房,跟在自己身后的桃枝忍不住笑出声,“这么早就做饭!”
林绣伸手拔下一把青碧蒜苗,又吩咐道,“去把米淘了。”
“小的得令。”话音刚落,桃枝像道旋风一样跑远。
“要大黑瓮里的米,别从小缸里拿。”再一看,人早就没影了。林绣摇摇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切了几片对着光一看,薄薄一大片正好分五层。瘦七肥三,腌的极透,肥肉都已经化成透明的油脂。
这块腊肉品质真是不俗。林绣挥刀不停,想起之前查资料时看到,腊肉和腌菜也被归于垃圾食品一类。大抵是油盐太重,腌制过程又容易发生什么反应。
可惜嘴馋的人实在抵挡不住腊味香。
垃圾食品,不垃圾的还不吃呢。从前听到的传闻种种,什么果冻是皮鞋做的,又如辣条要在地沟油里泡几天。真真假假说不清楚,反正偷吃少不了,只是吃的时候难免有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白天滤浆时废物再利用,得来的杏仁玉米饼还有不少。林绣端出个小竹筐,几人围坐吃得开心,饼渣纷纷簌簌落下来。
珠梨不爱吃这个,觉得杏仁有股烧焦了的浆糊味,拿着糖三角躲得远远的。
桃枝用刚学会的成语笑她,“少见多怪了吧。”
她咽下一整块饼,“听绣姐姐说,还有绿豆夹肉的点心呢。”
珠梨对此种诡异吃法很是不屑,“就是给我钱也不吃。”
能前后摇晃的藤椅是林绣找人定制的。多大一张,宽阔可比折起来的竹床。林绣躺在竹椅上“一悠一悠”地晃荡,有种坐船而行的感觉。
夏天没收起的大蒲扇盖在脸上,遮光挡风,滋长睡意。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两人斗嘴,嘴角不由自主勾起。